今年的琉璃宴，比以往热闹很多。

大约是知晓二皇子在无极宗，赴宴的人络绎不绝，就连不爱下山的凌峰派和一向清高的水云间，这次也都派了人来。

顾子矜拿着孟玄清送的名帖，带着韩修远和萧摇在角落坐下。他原本想把沈星夷也带上，可他似乎在等什么人，说晚些时候再过来。

及近巳时，八方琉璃台上人越来越多，各门派之间寒喧声不断，顾子矜略感无趣的嗑着瓜子儿，余光中忽然出现两个熟悉身影。

“洛师...”韩修远下意识就要喊，身旁的萧摇忙用手肘戳了戳，他这才堪堪止住，不至于暴露身份。

洛轻尘和净心缓缓上台，原本谈笑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顾子矜眯眼瞧着，总觉得哪里不对。是因为受了伤吗？为何举手投足间和平时不太一样？

“二殿下。”苏折云刚好在前面，见人来了浅笑着行了一礼。他是水云间的长老，虽为长老，其实也才二十五六。水云间向来清高，不屑于掺和庙堂之争，但对于武学天才，倒是一直尊敬有加。

洛轻尘颔首致意，和净心一起在他旁边空位坐了下来。不远处许砚之也来了，众人见着，远远的打起招呼，言语中不乏敬重。

苏折云抬眼扫过，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什么时候，当朝皇子的威望竟不如江湖中一宗之主了？

这群人呐，当真可笑至极。

“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许砚之飞身上了琉璃台，略带歉意的笑看向众人，目光在掠过顾子矜等人时稍作停留，接着转身入了上座。

“大家都到齐了吧？”许砚之挥手让其他人都跟着坐了下来，目光从右向左：“凌掌门，苏长老，燕长老...大家能来是许某的荣幸，时间也差不多了，那咱们...”

他说着顿了顿，看向旁边的洛轻尘：“二殿下，可以开始了吗？”

此话一出，苏折云下意识的皱起眉头，顾子矜脸色沉了沉，许砚之上台时没有介绍他们，这会儿话要说完了，偏又要问洛轻尘的意见，任谁看来，都是□□裸的讽刺。

洛轻尘低笑一声，侧眸笑看着他：“不知许宗主是贵人多忘事，还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我看这台上，不是还空了个位置么？”

空了个位置？其他人闻言忙左右看起来，果然在西南方还空着个席位，因为人多，倒是不怎么显眼。

琉璃宴都是按帖而入，多少帖多少席位，许砚之抬眼看过去，刚才还带着笑意的脸上顿时泛起哀伤。

“那是明月山庄的位置。”他有些感伤的叹口气：“是我的疏忽，忘记吩咐弟子撤下，来人——”

“他还好意思问，季庄主不是他杀的么。”

“我看他是故意的吧，不是说宴上会说清缘由吗？”

提起明月山庄，人群中顿时小声议论起来，顾子矜和苏折云等人来得晚，凝神听了会儿，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我看二皇子才是贵人多忘事吧，季庄主昨晚不是命丧在你那芳华剑下吗，这么快就忘了？”锦衣男子见他言语不善，语气也跟着起冲。

“没忘。”洛轻尘淡然扫他一眼：“季殊羽的确为我所杀。”

这话说得过于随意，所有人都是一怔。顾子矜和韩修远、萧摇互相看了看，脸上神情都有些怪异。

锦衣男子忍住怒气道：“你昨晚说宴上会给解释，我倒想问问你，季庄主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他？”

“谁说无冤无仇了？”

语毕，众人再次愣住。洛轻尘讽刺的扫了眼，随即轻声笑起来：“十二年前，若不是他将我和母亲的住处泄露给那人，我们又怎会被黑衣人步步紧逼，跌落悬崖。”

“那场暗杀，筹谋已久，若没有人暗中协助，你们以为，那些人会得手么？”

这其实也是传闻中他们想不明白的地方，柳轻云和洛宛宁，两个人一个小神境，一个几近小神境，加上宋羽衣也在大天境，要想杀他们，可谓痴心妄想。

但事实上，柳轻云和宋羽衣的确死了，洛宛宁和李若风的‘尸身’被带回安葬在皇陵，现在想来，那皇陵中只是抔黄土罢了。

“你...你有何证据？”有人突然道，声音略小，显得中气不足。

“呵，证据。”洛轻尘嘲讽笑道：“我说我亲眼所见，你们信吗？”

信倒是也有可信的地方，毕竟他是那场暗杀的幸存者，除了背后谋划之人，怕是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当时情况。只是就他一人，说什么便是什么，谁知道有没有说谎。

“不是我们不信...”锦衣男子语气缓和了许多：“这事仅凭你一口之言，我等实在是难以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