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双生契咒逼我。”九见渊的声音低沉暗哑，“甚至不惜伤害自己，你恨我用弑神刃杀了你。”

他低下头，额头抵在时无尘肩骨上，喃喃低语：“我会补偿你的，你不喜欢的，我都可以改。”

漫无边际的疼痛在这个瞬间消失了，唯有慌乱和心痛的感觉那么清晰。

“你说过，你是爱我的。”他握住时无尘的手，汲取那只手上微弱的温度。

“我不恨你。”时无尘挪了挪身体，抽出被紧握的手，“我之前只是难过，很悲伤，我那段时间无法接受自己错付了情谊，每天忍不住复盘，回忆我认识你之后做得每一件事，试图从中找到疏漏，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这件事是没有正确答案可以让我参考的，我就接受了这次失败，也不想再去更正。”

风掠过床幔，扬起簌簌声响，像是这段平静叙述里的伴奏。他的话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在讲述着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可他手握利刃剖开胸前那道刺目疤痕，把隐秘在心底的防护衣一层层剥开，流出最难堪最狼狈的部分。

“我是爱过你的。”他偏头看了看九见渊，“我有段时间不敢承认，就好像我只要不承认，我就没有失败过。”他抬手把九见渊鬓角垂下的发丝拨到一边，看到他因短促呼吸而剧烈起伏的身体，“我爱过的，只是现在不爱了。”

时无尘笑了笑，继续说：“你不知道，我其实不想回来的，你不应该再让我回来，我已经做好了准备，重新开始下一段旅途。”他垂下眼，不再看他，“我不否认曾经的感情，也想，结束的时候彼此都不难堪。”

“我对你的情意停留在过去，你也放手吧，不要再彼此折磨。”说完这句，他捂着胸口的手紧紧攥着衣襟，像海浪一样涌来的又一波巨痛促使他再次伏在膝头。

九见渊被同样的疼痛侵袭，他再不敢催动灵力，甚至自残般敞开心脉，让痛感涌入得彻底。

他把时无尘拉进怀里，短促湍急的吐息喷在时无尘耳际，他的理智被逼到了崩溃的边缘，“我不放手，你以后就住在南禺山，我们日夜相对，你还会再爱上我的。”

“不会的。”时无尘被大妖紧紧束缚在臂弯里，他淡淡说道：“我不会再爱上你了，我们也没有下一个一千年的相处，我甚至希望你能恼羞成怒，现在就杀了我。”

你杀了我，彼此解脱。

腥咸的血气涌上九见渊喉根，他怔怔地望着时无尘，对上一双清透而又疏漠的眸光，透过这双平静到毫无感情的眼睛，大妖看到过去九百年里每一次梦魇醒来后可怕的死寂，最后一丝理智终于崩断了。

他不是把他救活了吗，他以为他把一切都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为什么他的神还是要抛弃他呢。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我不会把你锁在南禺山了。”大妖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眼睫眨动间擦过光洁如玉的皮肤，“你想要星白羽活过来，我把修为渡给她，还有揽霜，我不会再和他斗气了……”

大妖慌不择路。

他把时无尘抱得更紧了，就像要把他揉碎在自己的身体里，此刻，他分不清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痛楚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他只知道，一定要把时无尘留在自己怀中。

他不能失去他。

他不是已经道歉了吗？他的神这次为何没有原谅他，他还要怎么弥补，他的脑中混沌而凌乱。

“九见渊，放开我。”时无尘再不能忍受钻心的疼痛，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双生契咒的反噬也在翻倍增长。

这个契咒耗尽了他体内刚刚蓄积起来的微弱灵力，脖子上被大鹏掐出的五个血指印没有灵力的维持，伤口逐渐裂开，汩汩血流顺着脖子流下，顷刻间染湿了他和大妖的衣袍。

“九见渊，快放开我。”

血腥味愈渐粘稠，勾起了大妖心底深处嗜血的欲望，那双被痛苦难耐掩埋的眼底逐渐生出赤色的光芒，伴随着升腾而起的煞气，蠢蠢欲动蚕食着他混沌中微弱的清明。

“不能放开，你会抛弃我的。”低沉嘶哑的声音从喉咙深处艰难吐出，他的大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他不能再失去他的神了。

时无尘的呼吸开始紊乱，失血让他生出眩晕感，他极力挣扎着从大妖的怀中抬起头，对上了一双赤色血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