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不可能轻而易举就解契的。
他怎么会如此疯魔呢?时无尘打量着大妖,以前的九见渊只是执着于修行而多有手段,却不是此刻这般偏激狂躁。
九见渊运起妖力的右手在空中顿住,蓄势待发的磅礴妖力被他强行压下,肺腑被反噬的妖力肆意冲撞,他运气压下已冲到喉咙的血腥气。
“以后也不。”大妖在疯子和猫崽子之间切换自如。
“骗子。”时无尘又给脚下幻出一片云渡到大妖面前,“是你说从头来过回到从前的,自是要解契的,彼时我们不曾是道侣。”
九见渊眸光沉黑如墨,“我不愿意。”嗓音干涩若含沙。
“我没说现在。”时无尘压了压大妖被风吹乱的头发,“给你足月时间考虑,好不好?”
一边安抚随时切片的大妖,他递到大妖眼前一根食指,指尖灵光流过,“你答应我,一定要考虑,你只要认真考虑就好。”
九见渊垂下眼睫,眸色深成阴绵山脉,他看着时无尘指尖的咒契,伸出食指,灵力抵上。
独创的秘咒结成。
时无尘广袖扬起撤去凌渊峰结界,驭云后退着转身离去,留下淡淡木梨花香清幽徐徐。
九见渊:“我要搬回沧澜宫阙。”
时无尘停住,侧身冲九见渊偏头点了点头,“你化龙在即,凌渊峰的灵气对你有益。”
落在九见渊眼中,竟恍如初见时那般,身披灿灿天光的真神明明在笑着,可目光却清冷冷的,就像极北之境天雪湖上终年不化的冰面,隔着九百年岁月。他心头一紧,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留在原处的九见渊远远看着雪色羽衣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直至最后一缕清幽也消弭在风中,他方才缓缓跟上,进了沧澜宫阙。
“真神。”雪狮趴在寒溪篱舍门前的石板空地上,尾巴一甩一甩,看到时无尘归来,他“嗖”得化出人形迎上。
时无尘只点了点头应声,就匆匆走进寒溪篱舍,把自己关在了房间。
随着木质门框关上的刹那,他后背抵在门上微弯下腰身呕出一口血来,脸色瞬间煞白。
“即将化龙的大妖修为不在神修之下。”系统离开时无尘大脑化出实体,蹲在房间中央摆放的圆木桌案上,“你现在只有两成神修,怎能强行和他的妖力撞上。”
时无尘卸去周身防备走到圆桌案前坐下,形容疲惫,“能被他打死,不是正好回去。”
老猫挪了挪身子,面向时无尘两抓向前趴着,猫脸欲言又止,“大妖又不傻,他为了躲避天罚也会让你活着的。”
时无尘拿起一个精致茶盏往身前放了放,又用手掌贴在托盘里的白瓷壶身上用灵力催热了壶内凉水,给自己倒满茶盏,“想说什么?”
“你方才匆匆赶去真不是怕他强冲结界伤了自己?”
时无尘端起茶盏送至自己唇边,轻啜一口,“他伤了于我于任务都无益处。”
惨白的唇色经温水沁润,浮现出一抹胭霞的粉红,将他苍白清雅的面容衬得有了些许气色。
老猫不甘心,“为何不直接逼他去民政局离婚,最后又做出让步。”
这个现代词汇让时无尘心头晃过不适,仙幻世界的时间设定太冗长了,他几乎要忘记那个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他真能干出把我绑了这种事。”时无尘想了想又补充道,“何况我没有让步,介时那个咒契会让他作出选择。另外,他似乎哪里不太对。”
“你帮我检测一下,大妖的修行是否出了问题,刚刚我看他周身隐隐有煞气。”
“你还是太善良。”老猫说完,闭目在脑中一阵翻找,许久才不耐烦道:“他的修行目前并没有偏离设定的轨迹,如果单说煞气,他本来就是反派设定,身上有那玩意儿也正常。”
说完这些,他忽然话锋一转,神思凝重,“这些年跟着你四处出任务,不乏女星、公主、豪门继承人或是女妖对你明送秋波,你都冷拒芳心,我以为你是情.事未开,没想到,”老猫换了个侧躺的姿势,“你是弯的。”
时无尘怔了一下,张了张嘴,无从反驳,只用有着珠贝光泽的拇甲轻轻刮过白瓷杯壁上的纹路。
我是吗?时无尘陷入这个困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