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大家所料，次日一大早弘渊便在门中公布了要建护城大阵，并且需要两个守阵人的消息，从现在开始，所有觉得自己有能力守阵的人随时可以来找他考核。

众人议论了一阵，少年人多少都有想当英雄拯救苍生的念头，热血是有，但现实却不允许他们乱来，有那般想法的也只是灰溜溜跑走勤加修炼，争取早日突破金丹。

笑话，程云思都金丹后期的剑修了，仍然达不到弘渊的要求，他们这群半吊子修士能过那劳什子考核才是有鬼。

当然，也有人对当英雄没兴致的，想要入门修炼也只是找个容身之处，便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讨论谁最有可能通过考核成为守阵人，很大一部分都押了沈烟岚，认为他们这一批弟子最有天赋和悟性，又肯努力上进的无疑只有沈烟岚，若是他都不能突破金丹，其他人大概只能更加无望。

就连秦翰飞和魏偃等世家子弟都日日七嘴八舌地聊着这件事，还说好奇弘渊那阵法到底长什么样，想去见识见识。

叶安歌和岳怀笙照旧是一副局外人的模样，不参与这些话题，前者专注于日日睡大觉，后者近来有些安静得过分，除了偶尔撩两下叶安歌，其他时候都在发呆，很有生人勿近的架势，搞得秦翰飞也摸不着头脑。

但在两人之间，岳怀笙却没有再提过那夜的事，就好像那一夜林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没有跟着剑灵去潭边看见叶安歌和那个魔物在交手，也没有说出那一大段有些伤感的话，甚至都不曾跟叶安歌生气，相处的气氛和睦又自然，倒是让叶安歌不自在了很久。

之前两人气氛古怪，岳小鲸被叶安歌关在屋子里哪也不许去，可把这孩子憋坏了，在发现两人的关系缓和后就开始吵着闹着要去找他爹，又把与叶安歌的情谊抛之脑后。

而且剑灵在化形之后，与修士也有些像，需要吸收灵气，不然修为也会停滞不前，如今岳小鲸与剑主人的联系处于切断的状态，没有办法获取稳定的灵气来源，只能自己去天地之间吸纳，他的修为目前与弘渊不相上下，在虚极门内吸纳灵气难保不会被发现，叶安歌往往带着他去深潭旁，那里灵气充足，再设个结界防止外人窥探，十分合适。

于是岳怀笙有时也会被叫过去，看岳二公子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叶安歌理直气壮表示，是你儿子要见你，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岳怀笙只要在岳小鲸面前出现就别想离开，岳小鲸必然得时时刻刻腻着他，他动一下都会被认为是要抛弃自己，哭闹不休，看着也十三四岁了，这心智着实最多五六岁，他当真是被这便宜儿子弄得头疼不已。

但是不知为何，他对着岳小鲸也是狠不下心的，只能被一次次吃得死死的，时间一长自己都觉得是不是当爹当上瘾了，末了还是归结于一定是岳小鲸长得玉雪可爱，让人不忍心伤害。

鉴于岳小鲸黏人得不行，岳怀笙已经自发地在晚上跟着两人去潭边，岳小鲸吸纳一会天地灵气，再陪他在林子里玩，他踩着剑乱飞，岳怀笙心累地在后面追，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这月到了十五时，叶安歌说今晚不用去了，他身体有点不舒服，岳怀笙看看他脸色，觉得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心下有疑。

岳怀笙想的是叶安歌可能又要和那个魔物秘密在林间见面，这才把自己支开，这般一想，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偷偷去一趟。

到了平常去林间的时辰，他去转了一圈，却奇怪地发现并没有叶安歌和魔物的踪迹，更是百思不得其解，莫非这人还真病了？

岳怀笙摸着下巴沉思，过了会，身影一闪消失在了林间。

叶安歌今日确实身体不适，因为他必须要化形了。

自从千年前受了九道天雷，他体内属于上古神力的部分就受到了天道的极大压制，纵然在世间仍是难逢敌手，却也无法和他的先祖们相较了。

在那之后，每月十五他都会感觉身上属于天道的压制最是严厉，禁锢着他的神魂不得动弹，保持人身会痛苦难堪，唯有化为原身才能缓解痛苦，轻松一些，而且也只有原身才最合适吸纳天地灵气，助于他扛住天道压制。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压制是因何而来，但想来无非还是天道的惩罚，当日他一念堕魔，靠着怨灵魔气强行突破体内封印，成功化龙，闹得天翻地覆，而他作为上古神裔的一支在世间最后的血脉留存，却堕入魔道，无疑是违背天道意志。

上古神裔在人间的气运几乎都汇聚于他一身，他承受了强盛的气运，又拥有毁天灭地的神力，自然也要受到天道的控制，方能达到平衡。

故而他每月十五都会来山中深潭，设一个屏障，化为原身在水中吐纳生息，待那样的压制消退之后再回去。

这夜他照旧来到潭边，头上慢慢现出两根银白色的龙角，脖颈上生出坚硬的鳞片，双腿没入水中，变作一条银白色的龙尾，轻轻摆动一下，身上的衣袍被除去，水系灵力构筑起的结界有些雾蒙蒙的，又因四面八方水系灵气的汇聚而更添了许多水汽，朦胧间只能望见两片舒展的蝴蝶骨，须臾也生出了片片白玉般的鳞片。

水雾渐浓，他将自己全身没入水中，完全变成了龙身，卧在潭底默默吸纳一番潭中的水系灵气，待舒服一些后才从水底探出头来，一双水蓝色的眼睛蒙上氤氲的水雾，龙角上的水珠在银色的光晕下闪动着炫目的光泽。

他转头看见龙身上九道焦黑的浅痕，沾上黑色的鳞片都如蹭上了擦不干净的草灰，九道痕迹交错延伸，即使随着时间推移颜色渐淡，却也不会磨灭这是天道惩罚的烙印，是天道刻在他身上的耻辱。

因受到压制而有些闭塞的灵脉被新鲜的灵气疏通，他和之前一样习惯地把头搁在潭边的石头上，一边摆动着尾巴一边吸纳和转化灵气，感受着四方水系受到上古神龙的召唤，争先恐后地聚拢而来。

正当他要将这些灵气悉数吸入体内，忽而遇到了一股巨大的阻力，一部分灵气竟然转了个头往另一个方向靠近。

水蓝色的瞳仁放大，不止如此，他还感受到此处的灵气波动厉害，且在不断减少，显然是被人吸走了，还同时是五行灵力！

灵脉没有及时得到疏通，体内灵气因对方的突然闯入也受到了极大影响，他全身都隐隐作痛起来，头靠在石头上无力地卧了一会，才忍着没有散去的天道压制变成人身，抄起地上的衣袍随意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