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善沉默良久,半晌才吐出一句,“那二十六个兄弟,你能否也高抬贵手?”
“黎某愿与将军各退一步,是看在你我同病相怜的份上,黎某与突击旗可没有这样的情分。更何况,这一支突击旗绞杀了不计其数的大成将领,与北境有着血海深仇,我家主上为擒获突击旗,不惜以身犯险。故,黎某恕难从命。”
“突击旗是本将军一手培养,他们不过听命行事,你想要的,本将军愿意帮你。但能否用本将军的命,换他们的命?”
黎至清听了这话笑出声来,“黎某要将军的性命作甚?于黎某、于我家主上并无任何助益。不过,将军对突击旗兄弟有情有义,倒是让黎某敬佩不已,一邦之主,该有这样的胸襟气度。”
阿克善听明白了,黎至清这是婉拒了,想要再争取,却发现并没有什么筹码能与黎至清交换。
阿克善的心思被黎至清收进眼底,故作善解人意道:
“将军一代枭雄,有志难酬,有冤难伸,若是这般丢了性命,黎某都替将军惋惜。这样吧,苏迪亚公主既然撂下话,明日再来,那黎某也不急在这一刻。但黎某身体有疾,主上不许黎某戌时后再会客,不过黎某愿为将军破一次例,以今夜子时为限,若将军改了主意,那咱们可以再聊;若将军真能咽下这口气,随着含冤的兄长而去,那此刻就当诀别,明日黎某就不去城楼上送将军了。”
黎至清说罢,朝阿克善施了一礼,然后让人将阿克善押了出去。这次未将人丢进地牢,就近扎了个军帐,把人捆了进去。
等阿克善一走,黎梨才略显疑惑道:“公子既然想劝降阿克善,为什么还要帮苏迪亚说好话,不该让他觉得苏迪亚无情无义,才更好劝降么?”
黎至清认真听完黎梨的话,然后面带笑意看向玉絮。
玉絮知道这是黎先生又在考校自己,忙道:“我倒觉得,这般更好。苏迪亚来者不善,阿克善已然知晓,若是咱们再大肆渲染苏迪亚的无情无义,未免刻意。倒不如像方才那般,咱们越提他们二人的情谊,阿克善心中越难过,这根刺才刺得越深。不过,先生,咱们找阿克善讨得,是否少了些?”
“自然是少了些!不过,有些东西,你开口要,他便更加珍视,讨要起来就越难,倒不如等他自己送上门来。”黎至清说完,见玉絮恍然大悟,略作沉吟道:
“每日辰时,谢二公子都会来跟着黎某读书,玉絮如果愿意,得空也可以一起。”
“多谢先生!”玉絮听罢一喜,没想到这几日竟得了黎至清的青眼,真是天降鸿运,心思一转又问道:
“那等寒英和银粟回来,能不能一起来?咱们都没读过几年书!”
黎至清知道晋王身边这几个侍卫彼此之间都有情有义,提到寒英,黎至清转头望向黎梨,见后者也正一脸期待地瞧着自己,笑道:“你们都来了,谁近身伺候殿下?”
“咱们几个是轮流当值的!”
黎至清用手指在案上轻轻敲了几下,略做思索道:“既然你们有心,那便一同来。不过,黎某丑话说在前头,既然打算读书,课业须得按时完成。黎某素日生不得气,骂不得人,也动不得戒尺,若是谁敢偷懒耍滑,届时就莫怪黎某直接将其送到军中挨军法了!”
玉絮喜道:“自然不敢!”
一听黎至清愿意收下寒英,黎梨欣喜不已,乐颠颠凑到黎至清跟前,扯着黎至清的袖子,“公子,我也想跟你读书。”
黎至清头疼地瞧着这个小丫头,无奈又宠溺道:“你要真想读,我这里的书,你都拿去,有不懂的直接问就是,不拘着什么时辰。就是不知道你这新鲜劲儿,这次能维持多久!”
虽然被自家公子打趣,黎梨一点也不恼,精致的小脸笑成了一朵花,“那便说好啦,我帮公子盯着阿克善去!”
黎梨说罢,在黎至清桌案上乱翻一通,挑了一本通史,一蹦一跳地出了军帐。
玉絮见状,不禁腹诽,黎先生对待别家人和自家小丫头,果然不一样。只不过,他此刻没意识到,黎至清在教授谋略上,他们家殿下享受到的待遇更加特殊。那可是黎至清花着心思,一边哄一边逗,才在棋盘上把该教的都教给了穆谦,这才有了今时今日这个带兵威震胡旗的北境主帅。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写大纲时,还顺手写了几个小片段,其中就有后来阿豫给穆谦唱《乌江自刎》那一段。
午睡时,把那一段做进了梦里,一下子醒了,突然好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