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晗闻言轻笑,知道肖瑜又开始钻牛角尖了,把手放在他太阳穴上轻轻揉着,“若素才名满天下,想要追随者不计其数,以军粮换太学生的前程,这笔账,闵州算得过来,我登州照样算得过来。谢你还来不及,怎么好怪你。”
“侯爷这般好说话,也不怕把我惯得无法无天了。”肖瑜抬眸,眸子里尽是温润。
黎晗见肖瑜面色慢慢变好,停了手上的动作,笑道:“你素来主意正,手段多,胆子大。背靠相府,太子又护着你,哪里是我惯得?我身体孱弱,这口大锅扣下来,我可背不动。”
“你还孱弱?”肖瑜被黎晗逗笑了,心中的躁郁之气被暂时压了下去,自顾整理起衣衫,在往玉带上挂玉佩时,把黎晗新送的玉佩拿在手里把玩,还不忘玩笑,“这么名贵的玉佩,说送就送,侯爷果真是家大业大,难怪两万石军粮都不放在眼里。难为下官为着这事,觉得亏欠了侯爷。”
“亏欠?”黎晗瞧了瞧外面的天色,夜幕已至,倒是能做些应景之事了!黎晗抿嘴一笑,伸手揽住肖瑜的腰,把人箍到了怀里,“这好说,那请大公子换个法子来补偿本侯。”
黎晗说完,一个吻便印到了肖瑜唇上。肖瑜一时也情难自禁,深情回应。
两个人努力争夺着彼此口中的空气,在最后一丝空气耗尽后,黎晗把手放在了肖瑜刚系好的玉带上。
肖瑜一个激灵,喘息着推开了黎晗,“不许!明日要启程了。”
黎晗虽然被拒绝,到底体谅肖瑜,便也不再勉强他,“打定主意了?”
肖瑜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还是早回京畿为宜,否则闵州那几个州府官员都是变数,我肯定要绝了三大世家救人的心思。”
“方才我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让你走是为着这些人吗?”黎晗一听肖瑜顾虑竟还是这些,甚为气恼,屈起食指一下子敲在肖瑜脑门上。虽然知道肖瑜带了禁军,黎晗还是放心不下,顿了顿又道:
“这样,明日启程,我还是先护送你回京畿,然后再回登州。”
方才那一下没留手,肖瑜额头登时就被敲红了,还伴着些微疼痛,肖瑜捂着额头不满道:
“你还真是心狠手黑啊,也不怕把我敲傻了!”
黎晗泄气,“敲傻了正好,还能消停些,省得我整日里为你提心吊胆,不知道得少活多少年!我这辈子见到的人,除了那个小畜生,最让人头疼的就是你。”
“哦?那黎豫的事,侯爷还是晚些解决的好,要不然我岂不成了最让侯爷闹心之人,这可不成!万一侯爷真恼了我,回头再遇上北境缺粮这种事,我坑谁去?”肖瑜虽然嘴上这般打趣,在心中却记下了这桩事,想着来日寻找机会,找黎豫寻个原委,为黎晗拔了这心头刺。
论嘴皮子,黎晗从来不是肖瑜的对手,此刻只得缴械投降,话里话外都是无奈,“这次连带着把北境折腾一通,也不怕晋王记恨你?前些日子军粮未齐,京畿每每发函催你,后面都背了晋王的札子。看那辞句,这次晋王明显恼了,每天一封加急,把京畿都快逼疯了。”
一提到北境,肖瑜瞬间敛了促狭之心,正色道:“说到晋王,着实让人意外!从前在京畿,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与我家老三玩闹在一处,平日里走鸡斗狗不务正业,没想到这康王一薨,竟然像变了个人一般,到了北境就能带兵,还把肖珏挤了下去。这次军粮的事,反应也快,直接扣住了赵王世子和谢家二公子,倒逼京畿来给我施压!”
“莫非先前一直收敛锋芒,就等着一鸣惊人?”黎晗久在登州,对京畿权贵的了解只限于当权的几位,对默默无闻的晋王,知之甚少,如今所言,只是猜测。
肖瑜面上也是困惑之色,“不好说,从前肖玥回家,提到的只是他们哥几个去哪儿听了曲,得了个什么新鲜玩意,要么就是晋王又同赵王世子打架了。晋王极少去太学,也从不上校场,京畿纨绔还以他为尊,花费在玩乐上的功夫肯定不少。那他何时学了这一身本事,又师承何人?”
说到此处,肖瑜眸中寒光一闪,瞬间想到了其中关窍。那人,仿佛是陪着晋王去了北境!这次,自己仿佛被人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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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谦为平陵城留下了赵卫和刘戍两员悍将,又留下了寒英保护黎至清,然后带兵星夜向着坝州赶去。刚打马跑了十里地,觉得不太放心,又谴了玉絮返程换了寒英。玉絮一时成了黎至清的小跟班。
按照黎至清的意思,阿克善第二日要被吊到城楼上,玉絮起了个大早,跑到了地牢里,给人困成了粽子,堵了嘴,然后推推搡搡地把人提了出来。
自打听了黎梨转述的黎至清的命令,玉絮就明白了个大概,等人押到黎至清面前,玉絮意有所指地问了一句,“先生,我家殿下已经出城了,那这人……还吊么?”
再没人跟那公主逗趣了,那这人还吊么?
黎至清面色如常,只冷冷地扫了玉絮一眼,玉絮立马感受到一股阴风刮过,明明就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怎么老气横秋的!明明从前自家王爷在的时候不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