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原主软弱无能,导致连身边亲卫都不拿他当回事,旁人更是对他不以为意。正因为这样,他才成为权臣鸩杀的目标,才连累了穆诀,眼前之事残酷,前车之鉴太过血淋淋,穆谦不想再过这种朝不保夕被人拿捏的日子了。
穆谦此刻竟然在心底里生出丝丝幸运之情,幸好他遇到了黎至清,幸好黎至清愿意点拨他两句,帮他渡过难关。
“至清的话,本王听明白了!”穆谦下定决心一般朝着黎至清点了点头,似是对方才黎至清那个眼神的回应。复又觉得这个话题太过凝重,话锋一转,笑道:
“这次先到的算是‘胡旗人’,本王赌输了。这还是至清第一次赢了本王,想要个什么彩头?”
黎至清打开车窗,向着东方望去,朝阳初升,红霞满天,干枯的树枝因着朝霞光晕的渲染,变得生意盎然,马车辚辚而行,偶有飞鸟成群掠过,伴随着鸟鸣啁啾,整个官道显得和谐而美好。
穆谦静静地盯着黎至清的侧脸,看着日光穿过车窗打在他脸上,听他缓缓吐出了那熟悉的八个字:“至治之世,海河清宴。”
这样的彩头,穆谦给不了,也给不起!
穆谦只得打哈哈,说从晋王府寻个宝贝,算作此次的彩头,好在黎至清不似穆谦那般爱玩又较真,此事就这么翻篇了。
昨夜折腾了一宿,穆谦并黎至清主仆都没休息好,皆各自靠着车壁浅眠。
晌午抵达驿站时,黎至清被黎梨唤了三次才醒,面上还带着几分睡意正酣的潮红,被黎梨搀着下了马车,进入驿站用午饭。
穆谦自然是与黎至清一桌,这次寒英担心再有闪失,寸步不离地站在桌边伺候,一餐饭饱,穆谦扫视了周围一圈,然后看了一眼黎至清,两人心领神会一般露出微笑。
原来,李团练使已经在桌前徘徊良久,似是有话要说,希望穆谦能借一步说话,但迟迟未上前开口。
黎至清面色波澜不惊,含着温润的笑意,压低声音道:“算算路程,傍晚就能抵达平陵城,要说与殿下独处的机会,怕只有这一个了,李团练使沉不住气也正常。”
穆谦端起驿站的粗瓷茶碗,不紧不慢地喝着寡淡的茶水:“那咱们就更要沉住气才行。是这个理吧?你昨天教我的,要按兵不动,以静制动。”
外人在侧,黎至清恭顺笑道:“殿下孺子可教也!怎么应付他,殿下可明了?”
“这是自然!”穆谦余光瞥了一眼想要上前又踌躇犹豫的李团练使,更是成竹在胸。
李团练使见穆谦和黎至清两人不紧不慢地喝茶,间或有说有笑,心中越发打鼓。那两位边防军若被扣上“胡旗人”的帽子,到了三军阵前,必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若要救下他们,如今形势只能坦言身份。这样,边防军给人下马威之事便瞒不住了,而且他们戏弄的既是当朝亲王又是堂堂监军,除了面临军法惩处,还免不了被晋王记恨,以后被挟私报复。
眼下形势,晋王明言要将人带到前线,交给肖珏处置,明显就是要公事公办的意思。边防军兄弟亲如一家,李团练使当然不能眼睁睁看自家兄弟白白牺牲,决定到晋王跟前,自己把事情扛下来。
“晋王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李团练使心一横,走到穆谦跟前,恭敬地模样,与先前判若两人。
穆谦与黎至清相视一笑,然后起身道:“李团练使先请。”
穆谦刚走出三步远,黎至清突然开口道:“殿下留步,让寒英跟着殿下吧。”
穆谦回头,点了点头,寒英立马跟了上去。
黎至清坐在长凳上,静静地望着离着他们十丈开外的穆谦和李团练使。李团练使六神无主手足无措,穆谦气定神闲淡定自若。整个过程,就见李团练使一直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而穆谦间或应个一两句。聊了不多时,突然见到李团练使跪倒在穆谦跟前,被穆谦一把扶起。
黎至清立马笑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残茶。他知道,穆谦已经成功收服了李团练使!这意味着,从此刻起,边防军不会再有人会着意为难穆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