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笙听着他答非所问的话,眉毛轻轻一蹙,转过脸不说话了。
一副不愿意理人的样子。
夏元淳再迟钝此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靠在书案上,低头看到上面尚未默完的《春秋·勿躬篇》后,默默转移了话题:“泮宫的先生今日讲的也是这一篇,只我还有一些地方没懂,不知道笙哥儿能否为我讲一讲?”
别笙看着书案上抄了一半的功课,不由想起了下午被提问的经过,才平静下来的神色顿时有些绷不住了,他抬目瞥了一眼夏元淳,指了指挂着《关山雪霁图》下的那把椅子,话中带着点黏乎乎的鼻音,“你去坐那里。”
“进来这么久还站着,若传出去了别人要以为是我待客不周了。”
话说的这样体面,其实就是想叫这人走远一点。
夏元淳顺着他细长的指节,看向那把跟别笙隔了有半个书房远的文椅,眉心不觉一皱,“这里只你我两人,谁会传出去?”
说话间不以为意,脚步更是挪都没挪一下。
别笙转目瞧他,见人面上似是不情愿更多,比他更不情愿的道:“那你现在还不要我给你讲了?”
本就是他挑起的话题,夏元淳怎么好打自己的脸,他踌躇一会儿,选了个折中的法子,“那我将椅子搬过来,这样也方便问你。”
这动不动的有什么差别,别笙心下想着,却没好意思再说下去,毕竟夏元淳是客人,他看着书案上没写完的一半功课,眼不见心为静的用书盖住了。
等夏元淳将椅子搬过来,别笙摊开书问他有哪里不会。
夏元淳:“……”
他其实没有哪里不会,当时也只是随意找个理由而已,但见别笙态度这样认真,也没有随意敷衍。
稍稍思量之后,找出了他认为比较不好理解的部分,一一指出。
别笙看着夏元淳指出的部分,基本都是他被提问时答不出的句子,他手指捏着书页,回想了一下父亲给他讲解时阐释的经义,慢慢顺着通了一遍。
每讲完一句,别笙就要问他:“听懂了吗?”
这些东西夏元淳早已懂了,此时听得稍微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点了点头。
别笙见自己还能给别人讲明白,忍不住笑了笑,眼角微微向上翘着,藏着一点不明显的小骄傲,还不忘给自己揽功劳,“那也是我教的好。”
夏元淳看他这样,没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直到别笙烦了,才将手收回来,那些不耐忽然就没了影,连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嗯,是你教得好。”
别笙深以为然的点头,他很懂礼尚往来的规矩,在夏元淳夸了他后,态度软下不少,“也是元淳兄心思锋颖,一点就通。”
夏元淳自打跟别笙熟悉起来,何曾从他嘴里听过这样高的评价,现下听他这样说,眼底不禁酿了点笑。
两人一个用心的教,一个装模作样的学,气氛相合渐入佳境。
等结束之后,已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别笙抬头看了一眼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