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庭院里,稍稍抬了头,半垂的眼睛里带点试探,还有些茫茫然。
连错在哪里都不知道。
叫别父未尽的情绪顿时要出不出的梗在了胸口。
他瞪着别笙,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一句问完,别亭尽知道小崽子看到什么程度了,直接道:“将《春秋·勿躬篇》抄写百遍。”
别笙听到这句话,下意识跟着重复了一遍,“百遍?”
别父“嗯”了一声。
别笙愣了一下后,才反应别父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扶着十九,有点站不住了。
抱着点微弱的希望,他不是很有底气的质疑:“百遍……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别父温和的笑了笑,“若再叫为父听到这样文理不通的话,以后便还是这样的规矩。”
别笙听得心下一抖,他两条眉毛往中间一蹙,彻底揪成了一团,再一想勿躬篇有那么多字,脑袋彻底耷拉了下来。
瞧着有气无力的。
别父的心软了那么一刻,但一想到这个小崽子背着他干了什么,不由又硬了起来。
考校完后,别父也没离开,他直接把人带到书房,开始讲经,正是方才的《勿躬篇》。
这里可不是泮宫,别父也不像那些都讲、博士一般好说话,但凡讲过的东西提问时答不出来,便要罚他多写一张大字。
两个时辰过去,别笙今日的课业比往日多了一倍有余。
直到父亲放下书卷,别笙才觉得脑子里那根绷紧的弦松了一下,瞧着面上已经彻底没了不快之色的别父,还想要为自己争取:“父亲,今日的……”
课业委实太多了。
只不等他说完,别父就跟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提前开口道:“两日之后把抄写的《勿躬篇》交上来。”
别笙听到这句盖棺定论的话,脸上的失望遮都遮不住,想到自己以后每天都要被别父一对一教学,心里的难过顿时满溢。
待到快要用饭的时候,别父怕他一会儿到了涌兰苑告状,咳了咳道:“你腿脚不便,就不要来回跑了,待会儿我叫连重将饭菜送到你这里。”
别笙看着眼前的那一堆课业,心下沉甸甸的,本想顺着应声好,说不定还能省下路上的时间多写两张大字,但一想到今日被父亲罚这罚那的,就忍不住跟他作对,“可是晨昏定省,乃为人子的本分,我如今尚无功名在身,能以己身悦亲也是好的。”
别父是文人,且还是个博览群书的文人,嘴皮子不知比别笙利索多少,看着别笙蔫头耷脑、嘴上还不肯服输的模样,轻笑着往别笙痛处戳了一下:“能以己身悦亲是好,但若为父考校你功课时也能同现在一样对答如流许是会更好些,稚奴觉得呢?”
别笙:“……”
听到这句话,被别父领着通了一遍文章的他哪里还不明白其中的嘲讽,脸上顿时烧红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