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从小就不赖床,无论蓝曦臣什么时候喊他,他都能好不耽搁的爬起来。
但是魏无羡不是,他一向睡的比较晚,起的更晚,能一口气睡到日上三竿。
所以莫离早上起来,看见他倚在门前喝酒,特别的诧异:“爹爹,你怎么起这么早?”
魏无羡大言不惭道:“早吗早吗?我不是一直都起的挺早的?”
……他既然好意思说,莫离也就好意思信了。
不过嘛,他走到魏无羡跟前,将他手里的酒瓶拿走,板着脸道:“爹爹,大早上空腹喝酒不好。”
不愧是亲生父子,刚刚蓝湛也说了同样的话,差不多也是这个表情,魏无羡见势不妙,飞快的拿着酒瓶跑出来,刚溜达到儿子门口,还没喝两口呢,天子笑就被儿子拿走了,他看着自己空握的手,又看看莫离佯装生气的脸,无奈的笑了。
好吧,不喝就不喝吧。
他并不是犯了酒瘾,只是心里伤感罢了。
莫离收了爹爹的酒,开始梳洗,刷牙也不影响他哼歌,是个很欢快的调子。
魏无羡听他哼过,之前一听就开心,现在越听越伤感,阿念心情这么好,定是因为马上就要见到伯父,可是泽芜君,他在心里叹息一声,也不知道泽芜君到底出了什么事。阿念这会笑的越开心,魏无羡越担心他等会受不了,给他梳头发的时候,动作轻柔的不得了。
莫离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爹爹今天不对劲啊,不让他喝酒他也不抗议,给自己梳头发梳的也特别慢,难道?
“爹爹,你昨天晚上是不是趁我睡着的时候走了?”
魏无羡赶紧摇头:“没有没有,那绝对没有!”
“真的吗?”莫离不是很相信,问小绿:“我爹爹昨晚真的没有走吗?”
小绿趴在床头,抬头看看他,眨了眨眼睛,然后继续埋头睡觉。
莫离哪知道他爹早跟这只鸟串通好了,这下彻底相信了,相信之后,他就开始内疚,不该怀疑爹爹的。
魏无羡把发冠给儿子戴好,就听儿子道:“爹爹我先去看伯父了,等我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还给你酒喝好不好?”
魏无羡见他说着说着就要跑出门口,忙道:“阿念!”
莫离驻足,回头对他笑:“怎么了爹爹?我要去陪伯父啦,你要是无聊的话,就让思追和景仪陪你玩好不好?温叔叔的事不要担心,我去跟叔祖说。”
魏无羡心生不忍,叹息道:“阿念,泽芜君不在寒室,他在竹林闭关,你如果要找他,就去竹林吧。”
云深不知处的竹林有好几处,但是能当闭关之所的就只有一处,那里是一处断崖,只有一个很简陋的山洞,曾经有位长老在那里思过终生,伯父闭关的话,在寒室也可以,为什么要去那里?
伯父出事了!
叔祖让他思过!
莫离心里一咯噔,连千山也来不及拿,一个闪身向外极速掠去。
蓝忘机从屋里走出,望着竹林的方向面露忧色。
魏无羡刚才看着儿子的模样心疼,这会看着他也开始心疼了,蓝湛啊蓝湛,看上去一身清冷,心底却最柔软不过,方才竟然躲在屋里,因为他无法面对阿念,这会阿念一走,他又忍不住担心了。
魏无羡干脆道:“既然担心,那我们也去吧。”
蓝忘机轻轻点头,提剑追了上去,魏无羡紧随其后,两人来到断崖处的竹林,却没有进去,并肩站在外面等待。
莫离眼里的伯父一向清煦温雅,风采翩然,他总是笑,总是那么温柔,总是那么温暖。
现在呢?莫离傻站在门口,几乎认不出眼前憔悴消瘦的人是他的伯父。
蓝曦臣昨晚已见过弟弟,知道阿念今天会来,多日不见,他早就想阿念了?这孩子在外几个月,脸上还是肉嘟嘟的,看来忘机和无羡将他照顾的很好,蓝曦臣也就放心了,微微一笑,道:“阿念,你来了。”
莫离每次见蓝曦臣,蓝曦臣总是先对他笑。可是这一次,蓝曦臣的微笑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雅随和,尽管他努力不让阿念看出异样,可是他心里背负了太多,笑容里难免露出萧瑟和苦涩之意,莫离那么熟悉他的伯父,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心中一痛,难受的要命,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上前扑到伯父怀里,哭道:“伯父,阿念好想你,是阿念不好,这么久才回来看你。”
蓝曦臣环他在怀里,像他小时候那样搂住,哄道:“我已听你爹爹说了,阿念很能干,在义城救了那么多的人,伯父很欢喜。”
被夸很能干的莫离,自然不好意思再哭了,从蓝曦臣怀里出来,擦干眼泪,突然觉得周围特别阴冷,环顾空荡荡的石壁,一刻也不想让伯父在这里多待,催促道:“伯父,你跟阿念回寒室好不好?阿念一直陪着你!”
泽芜君立在原地,没有被他拉走,柔声道:“伯父要在这里闭关,不跟你出去了,我的小阿念长大了,能够独立了,以后就住在寒室好不好?你两个爹爹好不容易团聚,多给他们机会独处吧,伯父当了这些年的宗主,有些累了,阿念是个好孩子,就替伯父接下这个位子,让伯父好好歇歇好不好?”
莫离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被他招惹出来,这次哭的更凶了,甩开他的手,使劲摇头:“不好不好,我就要和伯父住在寒室,我不要伯父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不要当宗主,伯父如果累了,那就不要做事好了,事情都让爹爹一个人做。”
他修为太高,情绪激动之下没控制住手劲,蓝曦臣被他甩的一个踉跄,后退一步站定,无奈道:“傻孩子,这有什么好哭的!闭关很正常的事情,有什么好哭的?你自己不也闭关了十年吗?再说宗主之位,这原本就要传给你,现在只是提早一些,阿念不必在意好不好?”
莫离怎么会不介意,哭的可伤心了:“阿念才不会接,爹爹也不会接,宗主就是伯父,伯父……”说到这里突然停了,因为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蹭的一下挪步到蓝曦臣身后,果然看到他后背沁出了血迹,淡蓝色的衣服晕红了一片。
是他甩开伯父的时候,牵动了他的伤口。
莫离难受的有些发抖,颤声道:“为什么会受伤?是不是被叔祖罚了?是不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贪吃中毒,才害得你被人威胁,叔祖要罚就罚我好了。”
蓝曦臣的伤口其实很痛,叔父暴怒之下亲自执鞭,他们叔侄二人皆不知打了多少戒鞭,打完之后,叔父吐血昏迷,一病不起,自己则重伤难行,养到现在勉强可以行立,本欲瞒过阿念,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看到阿念如此,蓝曦臣的心里比伤口处要疼无数倍,故作平静道:“阿念,此事与你无关,不要多想,我被罚心甘情愿,也心服口服。”
怎么可能会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