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虎杖在菌菇浓汤的香味中醒来,闭着眼摸出门吃饭,我看他这蠢样,真不负我凌晨一点在山上捡的蘑菇。
野生菌,森林里遍地都是,雨后多得跟种的一样,我挑一些好的带回来交给店里的婆婆,被她认成是虎杖。
吃过早饭就是继续做任务,小鬼有人带不用我操心,他不怎么当着伊地知的面跟我对话,我俩白天基本是无交流状态。没有交流就意味着我挺闲的,外面俩人聊天听得我打哈欠,正巧此时手机开始震动,好家伙,这才上午九点,那小子不会一宿没睡吧。
能在这个时候给我发消息的目前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吉野顺平。
对方似模似样的道了声早安,我也若无其事的回了个早,和往常一样的对话展开,就好像昨天的事完全没发生过。我原以为他还得安静两天,消化一下我不是主观意志救他的事实呢。
‘诅咒会睡觉吗?’
‘一般不睡’有的会假寐,就比如我。
‘他们会进食吗?’
‘分具体情况,理论上来说吃咒力就行’
‘理论上来说,也就是实际上不是吗?’
‘可能性太多了,要分具体情况,一定要说的话,会喘气的它们都吃’
对方顿了一下。
‘也包括人类吗?’
‘当然了,你不会喘气吗?’
对话中断,小屁孩儿又被我噎了一下,接不上话估计挺不好受的,他这种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问问题方式我很难适应,但这也不是他的错。短短几天的补习到底太过浅薄,对方回了我六个点,我给他发了几张小鬼课本上的诅咒事件现场,他就又不说话了。
该,让你没事挑衅大人。
我想象着他的表情笑出了声。对方一脸胃疼又不敢反抗的样子一定有趣极了,我愈发能理解五条悟。
吉野顺平不知道我的想法,否则一定得恨得牙痒痒,可惜他生气也没什么用,我这点恶趣味也还没被发现。
屏幕黑掉,我又开始无聊,宅在领域里就是这么消磨耐性的一件事,每晚短暂的散步时间并不能压制我对笼子外面的向往。
我又想起昨晚遇见的漏瑚,他说会全力助我复活,回报仅仅是事成之后帮他对付一些不长眼的咒术师。我和咒术师本来就是敌人,所以这项条件其实就等同于没有。
要不要答应?
对方已经退而求其次,端的是尊重与垂倾的公平。
他原本想邀请我参加那个光复诅咒的大计划,但被我拒绝了。什么真实与虚假,人类和诅咒的地位扭转,我压根不感兴趣。
真正的两面宿傩也不会在乎什么诅咒的未来,他可没那个种族荣誉感。任何与群体利益相关的努力都只会让对方嗤之以鼻,他根本不在乎。他是超脱于一切群体之外的,所以我拒绝得也毫不心虚。
但漏瑚的诚意很深,他看重我的实力,或者说这个名字代表的意义,而且我们都是诅咒,我们天然就站在同一面。
即咒术师的对立面。
只要我想复活,冲突迟早爆发,既然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
目前为止唯一不同意我这么做的,除了仅剩的良知,就是虎杖。
但这点东西又能阻拦我多久呢,我真的有点等不及了。也许我可以通过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重新获得人类的信任,但我等不了那么久。
对自由的渴望无时无刻不在我的心底求救,尖叫哀嚎。渗透进灵魂的每一寸不甘都教唆着要我不惜一切代价,去偷去抢,它们要我用任何可以付之一炬的东西去换取一次生命,用别人的命换我的命。
【那么和虎杖悠仁定下束缚不就好了】
【他不行】
只有他不行。
【叫你的同伴们都离他远点】
【那个容器就那么让你着迷吗,你放心,我们不会碰他的】
“宿傩。”虎杖突然出声,我抬起头,原来已经是中午了。入目是一座六进的大宅子,我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今天要解决的诅咒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传家宝,因为意外被变成了咒物,管家向咒术师请求解咒,伊地知正在跟这家的主人询问情况,气息远在内宅,原地只留了一个接待的仆人跟小鬼待在会客室。
“小十三的伤养得怎么样了?”小鬼拍着膝盖没话找话,我回神前他可能还尝试过骚扰仆人,神情微妙的有几分焦躁。这种焦躁应该源于他敏锐的直觉,刚才我在想的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他没问我自然不会提,从容地把话题接了下去。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知道另一个我的碎片什么时候能取出来。”
「那恐怕有的等了」
“那好吧,”虎杖叹了口气,“究竟是得伤得多重才能让小十三连生得领域都没办法展开。”
「基本上去三途川走了一遭吧」
“嘶”虎杖倒抽一口凉气,“那我每天逼着它锻炼是不是有点不太人道?”
「你才知道啊」
“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我提醒你有用吗?我翻了个白眼。小鬼安静了一秒,马上又说:“只要它伤养好,把另一个我的灵魂碎片取出来再放回我身体里,你就能用咒骸出来了对吧?”
「怎么,想我了」
“是啊。”虎杖点了点头,倒让我的揶揄说不出口了。“看不见你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而且都没办法一起泡温泉什么的,总觉得好遗憾啊。”
「昨天不是泡过吗」
“重点是一起啊一起。”小朋友摆手,一副你不懂的样子,“我把你换出来那不叫一起,要的是那种肩并着肩,彼此坦诚相见,在池子里喝酒的豪迈啊。”
槽点太多不知从何吐起。
「就你那点酒量还说豪迈呢」
“你什么意思我酒量超棒的好吗!”
“这位大人请您不要大声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