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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读网 > [综咒回]关于我穿成两面宿傩的手指这回事 > 第44章 番外一

第44章 番外一

曾经有这样一个故事。

天赋异禀的少年因为意外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被赋予了对抗邪恶的使命,最终成功完成了任务。

听起来是个圆满的故事,如果忽略其中的小细节,我们甚至能勉强称它为一个好故事——尽管情节老套,但结果差强人意。

可惜“差强人意”并不是作者的追求,他想要立体,于是增添波折,一番改动之后故事情节变成了这样:

有一个少年名叫虎杖悠仁,他在十五岁那年开启预定的献身,历来向死而生是趟漫长的旅途,有的人来了又走,他伸出手去,却发现本该是挽留的动作不知何时变了味道。

他谁都救不了。

* * *

「只要你活着,就会有人因你而死」

八十八桥的月色如水,拂面的风将寒意抚遍全身,诅咒的话话好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地插进虎杖悠仁的身体。

月光像雪一样洒满山川河流,宿傩握着那匕首,好像握一缕月光,气定神闲地将它送进少年的胸腔。

摧毁人竟是这样简单的一件事,但虎杖的反应是出奇冷静的。他站在夜风中,面对满夜湿凉,任由那些看不见的液体从血管里涌出,淡淡地说好,你别告诉伏黑就行。

杀人者该当偿命,虎杖深以为然。

他没有为自己开脱,但他想伏黑是个好人,对方坚定又善良,不该为不属于自己的罪行去承担什么。

山涧的冷风呼呼的吹,从心口上多出来的洞里穿过。

当夜的对话没有第三个人知晓,于是顺理成章的,虎杖悠仁在众人面前还是那个元气满满的十五岁少年。

但变化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八十八桥回来以后,一年级的三人组像变了个人,他们有各自的小秘密了,在训练和任务上咬着牙坚持。

五条悟曾经表示过欣慰,一边弯腰一边夸张地叹气,孩子们都长大啦,不需要老人家再多费心啦,对方说这话时虎杖正以一敌二,同伴的夹击让他没工夫回应。

虎杖的体术是同级中最好的,日常训练时,总迎来同伴围攻,原本的混战很快变成一打二,虎杖也乐得多给自己压力。变强的渴望已经烙在他的心底,以至于他没功夫去享受高专的日光,理所当然的,作为忙碌的学生,他也没心思去附和日常耍宝的老师。

那时候是不是回应比较好呢?后来的虎杖也曾这样想这样过。

那已经是涉谷事件结束的三天后了,少年与同伴分别,与受肉的诅咒同行,他们在城市的背面穿梭,荒凉的街道上没有半个人影。

咒灵们隐藏在黑暗的角落里,对今天出现的仅有的两名“人类”报以贪婪的目光。

胀相和虎杖仍漫无目的地走,像找不到家的鳟鱼在密江里巡游。

鳟鱼的家最后会变成它的坟墓,那他和胀相脚下的这条路,终点也会是通向潮湿的墓地吗?

如果那时候做出回应,对五条老师说我需要你,那这句话能改写他们的命运,六眼的神明会拯救他的信徒吗?

他会吗?

同伴的提醒声没唤醒虎杖,他脑子都是些混沌的联想,一会儿想到天上雪白的鸽子,一会儿想到车站里娜娜明的死。

等他回过神来,胀相在身边,偷袭的咒灵已经碎成一堆肉沫,黑闪的光芒在阳光下暴涨,死去的诅咒慢慢烟消云散。

他看不见胀相眼中的自己,只能在对方担忧的目光中说好,没事的,我只是走神了,不用在意,我会没事的。

幻想“如果”是这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所以虎杖只偷偷想了那么一回,剩下的时间里他都很忙碌,救人,杀诅咒,救人,杀诅咒,救人,救人,杀诅咒,救人……

他越来越没有时间去思考什么未来,虎杖悠仁本就没有未来,他是将死之人,死前得到缓刑,现在他想服刑,只要能带着宿傩去死他愿意马上被执行死刑。

但宿傩不会死,他还有其他手指,等虎杖悠仁死后,其他被“受肉”激活的手指中有一个会成为新的诅咒之王。

两面宿傩总要宿命般地出现,而人类中就此再也没有一个虎杖,哪怕是有一点责任心的人,也不会在这种时候选择自顾自地去死。

那不是牺牲,是逃避。虎杖想着,他要赢自己一回。为了和五条老师定下的约定,为了那些被他杀死的人类,他得把所有手指集齐吃进肚子里,在掌声中作为「容器」被杀死。

在那一刻他才觉得爷爷是睿智的。

【你要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

多么名正言顺且适合他的结局,想要达成似乎并不那么困难,众人的簇拥是理所当然的,也许他们手中是刀剑而非鲜花,但在杀了那么多无辜的善人之后,虎杖终于也无法独善其身了。

高专早就不能回去,钉崎和伏黑都下落不明,前者在他的面前倒下,虎杖不去想对方被捞起时身体的重量有多轻盈,那副瘦小纤细的匀称骨架在那一刻好像能随时飘走。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五条老师解释自己没保护好钉崎这件事,后者地位特殊,对方当然是值得信赖的同伴,但在某些时候,比如抱着她逃跑或者突然看见对方突然换了一身漂亮的新裙子的时候,虎杖会意识到这点,啊,钉崎原来是女孩子啊。

女孩子总要多给些优待的,伏黑在这点上跟他很有默契,钉崎总是嚷嚷着要他们在进任何房间前为她拉开房门,以示尊敬。

但在三个人一起出任务后,在所有人一身狼狈的返程时,对方总是对他伸出的手臂说滚,哪凉快哪呆着,老娘独自美丽。

加茂宪伦,或者叫羂索,他藏得很深,狱门疆不知所踪,虎杖不知道下一次再见五条老师会是什么时候。

也许那时他已经死了也说不定,也许那时候很多人都死了。

他其实很想去解救老师,但他有更多更迫切的事。

他得救人,救很多很多人,哪怕永远也比不上自己杀死的数量,但每多救一人,他就离那个目标又更近一步,离深渊又远一步。

深渊里是什么?是宿傩的神社吗?

是被黑暗吞噬渐渐扭曲的自己吗?

虎杖不知道,他努力逃,像被鬼追的孩子只能不停奔跑。自八十八桥就留下空洞的心,在承受了140米半径的地狱后终于被撕裂成沉重的两半。

一半装着使命,一半装着遗言。

【你要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

这是宿傩第二次掏出他的心,没有第一次疼,甚至说不痛不痒,也许剜心这种事也能在痛苦中找到熟练。虎杖苦中作乐,说你瞧,我还是挺厉害的是不是?胀相沉默以对。

他没办法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对方没见过虎杖一年前的样子,他是个新生儿,对世界一知半解,对人类的感情更多的是茫然,他不知道眼前的弟弟正在向他求救,用触目惊心的笑,于是他说挺好。

胀相是个传统的好哥哥,他愿意对弟弟的一切请求说好。但他跟虎杖的关系是一笔烂账,他们从不提这个,不提就不知道。

半人半咒灵的家伙其实蛮好相处,除了在战斗中保护着虎杖,他大多数时候比较沉默,像一棵植物,安静地光合作用,他每日不说话的时候甚至没什么存在感,但他永远最在意虎杖的感受,按他的话说,哥哥总是要顾着弟弟的。

我不是你弟弟,虎杖反驳他,眼睛没有看他,这种反驳已经变得越来越少了。

胀相回答说,你去哪我都跟着,你需要我,我感觉得出来。虎杖没能拒绝,他沉默了一会儿,嘴唇翕动,说好吧,我们一起走吧。

也许他真能找个咒灵当哥呢,虎杖想,他确实有点累了。

第二天他们遇到两只诅咒,于是暂时分别,各自追了出去。

故事的最初总是这样平淡,两只向反方向逃窜的一级咒灵,虎杖提议说分头追吧,胀相说好,你要注意安全。

疯狂逃跑的咒灵脚程很快,身影比老鼠敏捷,虎杖没抓住它,穿越街道时突然脚下一空,和对方一起跌进某座封闭的私人结界。

死灭洄游。

听名字就阴气森森,事实上也确实是个阴间游戏。

加茂宪伦精心编排了一系列规则,用于扰乱平衡,为新世界筑基。

他从现有的人类中选拔游戏者,让他们彼此厮杀以加深对咒术的理解,这种“大逃杀”往往没有胜利者,但最终目的却通常是选民,

——利用最简单的弱肉强食法则选出适应新时代的原住民。

加茂宪伦大概自比为神,所以他制定规则,加注给被选拔者。与第三方(玩家)签订强制性“束缚”本该很难达成,但他最终成功了。

最麻烦的一项条件在最初的时候就得以解决——代价,他有很多死亡。

虎杖在这件事上帮了他一把,或者说两面宿傩,但是谁管他呢。

大量逝去的鲜活生命让羂索的游戏规则成立,而游戏又会创造更多的死亡,死灭洄游永无终结。

两天内的决斗让日本死了很多人,这个数字会不断增加,直到加茂宪伦选出满意的获胜者,或者发生什么意外终止游戏。

虎杖和咒灵其实都算意外,但又不完全算,因为对方有对策。

幕后黑手早料到他们会进入游戏,于是补全了规则,用以限制他们。

意外闯进结界的人会被视为特邀嘉宾,直接默认成玩家,他们遵守和初始玩家一样的游戏制度:在特定范围内杀死咒术师或非咒术师来获得分数。

参加游戏满的19天的人如果分数无变化就会被判定为消极者,而上一次分数变动和下一次分数增长的时限仍旧是19天。

只能增,不能减。

因为一旦减少就是彻底归零,这可不是简单的RNG游戏,一旦出局就是必死的局面。

消极对待游戏的人会被剥夺自身术式,从结果上来说是相当可怕的惩罚。对于几天前还是普通人的人来说,剥夺术式就是剥夺战斗力。

一旦失去了“术式”这层依仗,普通人就是待宰的羔羊,为了让自己成功活下来,哪怕不想厮杀,也得厮杀。

哪怕他们当中有人运气好,对战斗的悟性得天独厚乃至出类拔萃,但没有术式的咒术师终究难成气候,最后想必也逃不过成为别人手下分数的命运。

有人想活,就会有人想保留术式,有人想藏,就会有人想主动猎杀。

加茂宪伦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会有恃无恐地说出那句“1000个虎杖悠仁带着恶意被释放出来了”。

他一手缔造出这座残酷的角斗场,将落后的丛林法则搬进钢铁的围墙,所有游戏者都不想变成分数,要么杀,要么死,没有第三条路,你怎么选?

虎杖选择救人,他没有术式,这是很幸运的,他当时这么以为。

祓除了逃窜的落单咒灵后,虎杖悠仁在结界内寻了个落脚点,他试着打碎结界或者用其他方法出去,但事实证明这里只能进不能出。

也许等人死光了这座结界就会解开,但虎杖显然是不想看到那局面的,他猜如果有人从外面攻击,会更容易打破这个结界。

虎杖原本是期待这个的,但他转而想起胀相的急性子,不会什么都不管直接冲进来吧。

万一他俩都被这结界罩住,那后者的情况可比他糟多了,跟已经习惯了用黑闪战斗的自己不同,胀相的赤血操术才是他强大的资本。

虎杖救下几个受伤的女孩,几个姑娘都被咒灵吓坏了,虎杖见到她们时,她们正被扒光了衣服倒吊在楼上吸引诅咒。

大概是被意外卷进“游戏”的普通人,少年眉眼沉重,坐在火边发呆,三个女孩儿哪怕靠在一起也止不住的发抖,偏偏不敢到火堆前面来。

因为我在这里,虎杖清晰地认识到,他一言不发,起身离开了火堆。

出去的路上宿傩笑着问他,你猜她们能活多久?虎杖没有回答,只低低地说了句闭嘴。

你给我闭嘴。

女孩吓了一跳,尖叫着向后退,虎杖看着她,突然有一种被打了一拳的荒谬感。

对方因为恐惧而被堵在喉咙里的求饶声让他恍惚觉得自己是两面宿傩,回过神来他出了一身冷汗,仿佛看不见的深渊正在凝视着他。

诅咒之王在他脑子里冷笑,笑声锋利刺耳,虎杖头痛欲裂,他想这日子还得持续多久啊?快点结束吧,快点结束啊。

噩梦般的三天眨眼就过,最后虎杖孤身一人走出了结界,他的术式还在,或者说本来被主人忽视的术式在压迫下终于催生出花朵,自顾自结出甘美的果实,被宿傩难得的真心夸赞。

「用人命换来的术式如何」

「要好好铭记这其中的代价啊」

虎杖勾起一点笑,他说别急,我们一起下地狱。

徒然想开的少年再没有任何畏惧,他向终点前进,再也没有迟疑。

离开结界后他想过要去哪,丢下胀相,或者被胀相丢下。整整三天对方杳无音讯,对方是不是还活着?虎杖不敢想。

便宜哥哥没有顺着残秽的方向找到结界里似乎已经暗示了什么,虎杖是不愿想其中的细节的,但他天赋的直觉总是该死的,令人憎恶的精准。

再次见到活人是一个清朗的晚上,明月高悬,月华如练,月光透过窗子洒在禅院直哉飘金的头发上,对方说伏黑惠成为禅院家家主了,虎杖听得一愣一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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