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浸润的案发中餐厅,所有人都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被人当面鄙视战斗力的毛利小五郎已经怒不可遏,额头蹦起的青筋告诉我他很想跟虎杖比划比划,然而警察在场,当然不可能看着他俩打架,这时毛利兰又一次出声,提出了一个新思路。
“虎杖同学,你是不是有亲人去世了?”
小鬼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对方说的这么准,我观察着女孩儿拿眼睛瞟照片的行为,人设差距很大的两张截图正好好地摆在电脑屏幕上。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觉得虎杖有病吧。
“没错,我最重要的人在一个月前去世了。”
毛利兰一脸的果然如此。
“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听我说,你绝对不能自暴自弃,这样下去你死去的哥哥也不会开心的。”
“是啊是啊,”虎杖点点头,话说到一半又突然觉察不对。
“等会儿,哥哥?”
毛利兰愣了一下,“难不成是弟弟?”
她指了指笔记本屏幕上那两张摆在一起的截屏图片,“你不是因为兄弟去世所以太过伤心,以至于自暴自弃,精神出现混乱,想尝试营造对方还活着的假象吗?”
好家伙,这是什么脑洞大开的发言。
毛利兰,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天资聪颖,才貌双全,简约而不简单的女子,这想法实在太有建设性了,怪不得你能当大侦探的女朋友,这脑回路简直了。
如此缜密而富有人性光辉的判断,如此大胆而不失细腻心思的推敲,短短几句话,我被毛利兰有理有据的叙述深深地打动了。
而虎杖微微张开的嘴唇告诉他也深受启发。
没错,因为受到打击而心理失常,两幅面孔就是人格分裂,借用死者的身份可以说是怀念亲属,甚至单纯说发疯也行,这借口完全没毛病,越想越对,简直瑞思拜!
“你说的……很对。”
虎杖沉痛地点头,一时间表情凄凄惨惨戚戚。
“没想到被你看出来。”
好样的小鬼,就这么说,按照人家说好的剧本咱往下接。
“其实虎杖悠仁是我的哥哥,我的真名叫虎杖宿傩。”
……
等会儿,为什么我是弟弟呀?
而且你就非得说个认识的人的名字吗?为啥你不叫虎杖悟呢?叫虎杖野蔷薇听起来也不错呀。
「换个人」
“没错,我很爱他。”
「你换个人」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敏锐。”
行吧,小鬼已经杀疯了,具体表现就是开始不听人话了。
“我们的确有两个——不是,我们并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目光悠远,望着窗外的雨幕,好像陷入回忆,整个人充满悲戚。
“我是在一个月之前才突然和他相认的,就像我说的,那是个非常温柔,从容犀利,又厉害又可靠,说话也风趣的好人。”
咳咳咳,这有点过了吧,我耳尖发烫,在生得领域里换了个姿势,下意识想敲膝盖。
“他出现在我最艰难,最迷茫无助的时刻,像神明一样,从天而降拯救了我。”
嘶这话说的,其实也不必……这么嗯……是吧?
随便说说就行了,赶紧把人糊弄过去,区区一个小鬼,老说这种羞耻的话干什么!
“后来他出了意外,十天前死于一场煤气泄漏,我离开了原本的家,开始在东京四处旅行。”
“我把他生前说过想去的地方都一一走过,替他吃想吃的东西,替他做想做的事情,我不觉得难过,因为我总觉得他就在我身边,只是你们看不见他,但没关系,我知道他与我同在。”
……
沉默,又是沉默。
但这一次空气安静的原因已然和上一次截然不同,现场中感情丰富的人已经悄悄红了眼眶,目光中再没有警惕,反而是满满的同情与鼓励。
“我也知道自己这样不正常,”小鬼惨然一笑,看的我都一哆嗦。
“但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我相信他还活着,只是你们不相信罢了,他其实就在我的身体里,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不会分开——”
“别说了,”毛利兰擦了擦眼睛,使劲抿了抿嘴唇才把剩下的泪水止住:“我明白的,你一定要坚强,哪怕他不在了,你也要带着他那一份好好的活下去!”
小鬼点点头,表情温柔又暗藏寂寞,我感叹于他这神经病人设立得稳,一旁的柯南却又一次皱起眉头,好像有什么东西想不通。
“你……”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提出疑问。
“警察哥哥,再去查一下这个哥哥的身份信息吧,他应该有一个双胞胎兄弟,两个人长得很像,而且另一个哥哥可能也没有纹身。”
好家伙,大侦探成功被带跑偏。
我听懂了这位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想表达的意思,他确实怀疑“虎杖宿傩”可能人格分裂,衍生出了代表“虎杖悠仁”的里人格,和原本作为“虎杖宿傩”的主人格。
但虎杖悠仁的学生证上一张脸干干净净,没有纹路,这和监控里出现的第二幅面孔不同,应该是作为“虎杖悠仁”作为里人格,为了分割自己和主人格,特地在自己出现时为身体做了些区分——为了说服主人格,催眠他哥哥还活着这点。
至于那些黑纹是怎样出现的,也许是画的,也许是廉价的纹身贴,反正不管怎么样都好,原本两兄弟应该是长得一样的。
这是正常人应有的逻辑,也是柯南想让警方去验证的东西,如果他们真的去查证,就会发现虎杖从头到尾都在胡说。
满口谎言的小鬼显然会变得更可疑,但我知道虎杖的运气不差。
刚才有声雷,很亮,蔓延出几公里,不出意外的话足以劈坏附近的信号塔。
“网络暂时连接不上了,”警官的回复很给面子。
“可能要雨停了才能恢复。”小鬼悄悄地松开了握紧的手。
从表情上来看,这里的大多数人都已经相信他的解释,他们不再将余光投向“悲伤”的虎杖,转而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案子上。
“伏黑知道这事得笑成什么样啊?”
「你不告诉他就行了」
我又不会说露馅。
虎杖想了想,轻快地摇摇头,他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跟我说话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正常,这孩子正跟他那不存在的亲人对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