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残酷就在于,你恐惧的事最后一定会向着糟糕的那面发生。
我被迫合眼的时候是完全没想过后果的,虽然并非我本意,但事情已经开始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我个人也不是特别担心主角团,尤其是虎杖的安危。
因为他是主角。主角是不会有事的。
我坚信少年漫主角的生命力之顽强,在我因不可抗力被剥夺了灵魂意识的时候,尽管我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但我不曾着急,甚至还有点期待这之后的再见。
到时候说点什么好呢?
小鬼肯定慌死了又不敢声张吧。
我悠闲惬意,满以为再相见会是感人的重逢和满满的惊喜,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故事的真相实在是太惊喜了。
惊到我很想——把这家伙撕碎啊。
* * *
「小鬼,换人」
我冷静地发号施令,庆幸自己有好好看过宿傩的“笔记”。
虎杖的胸口被开了个洞,位置还行,而且时间很短,如果速度够快大概零点几秒就能治好,但问题就在于速度要快,得马上把虎杖换下去才行。
我是在小鬼的咒力舍命燃烧后被巨大的冲击力猛然惊醒的,一睁眼就是诅咒的非人类脸,我没心情观察他长得有多难看,因为小鬼在我的感知中正在变淡,从有到无的失去人类的存在感。
他在死去。
尽管非常缓慢。
这个认知让我脑子里嗡的一下,一瞬间什么都想不起来,又一瞬间恢复清醒。
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我赶紧出声,趁虎杖还有意识的时候让他把身体交给我,小鬼很听话,他好像一直都这么听话,这个念头让我的心口燃烧般发疼,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因为小鬼的伤。
抬腿,膝击,咒灵瞬间上飞出去,我落在地上,反转术式疯狂运转,胸口的血洞在流出更多血之前就被迅速补好,顺便修补的还有其他破损的内脏以及骨头上大小的裂缝。
噼里啪啦的骨骼重组中,我拧回最后一块受伤的腕骨,那里的手腕整个向后弯折了,需要手动转回来才能用反转术式修好。
一个人居然能顶着这么多伤在人世挣扎吗?
不,不对。
如果我没回来,他就要死了。
他差点死了。
“哈”,我怒极反笑,冲重新爬起来的咒灵勾起一个绝对能吓哭小孩儿的笑容。
“我家的小鬼托你照顾了。”
他朝着我怒吼,声音尖利地狂吠,我真想笑了,明明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我却控制不住自己裂开的嘴角,让它们狰狞扬起,四只眼睛凝视着眼前的诅咒。
然后他停住了,再一点点后退。
就像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诅咒颤抖着向后瑟缩,五官外漏的脸上竟也能辩出几分恐惧。
“你好像很害怕嘛,别担心啊,我可是很温柔的。”
明明之前还很得意不是吗?刚刚和小鬼战斗时不是这种气势吧,这样不好哦。
“做人啊,要学会对强势者不卑不亢,对孱弱者以礼相待。”①
啊,说到这个——
“你好像,不是人对吧?”②
他摆动着脑袋,双手蜷在胸口拼命挥舞,最后尖叫一声,转身逃了。
笑声自我的喉咙里滚出来,我喜欢他这幅惊恐的模样,濒死时的小鬼是不是也这样惊恐过?那孩子听到我的声音时是什么心情?我接过身体时感受到的湿润是血还是眼泪,或者两者都有?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种货色——”
我轻轻地叹息道:
“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劲风袭过,我瞬间出现在他面前,将握紧的拳头印在那张愚蠢的脸上,这家伙连挣扎都来不及就又一次被打飞,我比他快,追上那具还在移动中的身体并不困难,或者说易如反掌也不为过。
他甚至都来不及撞塌第二面墙,就被我揪住脑袋,冷冷的俯视,这东西没用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必要的器官不是吗?干脆丢掉算了。
思想略过之前,我的身体已先行一步,胳膊向后略使力,我意外地发现这家伙的脖子还挺结实的,身高也太高了,不方便我揪下他的头。
不愉快,所以我削断了他的腿。
这不就好看多了吗?
淡蓝色咒灵的身高猛地低矮了一节,被我踩着肩膀按进地板里,膝盖以下的肢体被咒术切断,断肢碾成碎末,连带周围碎裂的石头一起,丝丝缕缕地化为飞灰,连影子都不见了。
“不是人也没关系,因为我也不是。”③
干净利落的横截面无可挑剔,我要指导小鬼的刀工,让他明白切肉就要这样轻描淡写又带着果断,最能给人制造愉悦——
和动听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忍不住再次放声大笑。
脚下的咒灵疯了一样向上扭动,两只手一起却挪不开我踩他的脚,弱,很弱,这家伙太没意思了,我甚至觉得无聊。
让我无聊,这难道不是死罪吗?
我突然觉得他很吵,这家伙嗓音为什么这么尖?像刚出生的婴儿,这比喻太恶心了。
我踩断了他的脖子。
尖叫声戛然而止,我特意控制了力道让地面不至于碎裂,下面是水池,我讨厌这种不干不净来历不明的水碰到我的身体,它们就像臭掉的抹布一样散发着这咒灵的味道,那太低劣了,说不定会让小鬼的衣服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