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奴板着脸,双手克制地握成拳,许久之后突然松开,低着头哑声问:“殿下为何如此?”
老管家见他这副模样,顿时心软,可怕他这辈子都认死理,于是好言劝说:“她也是为你好,你若想一辈子留在府中,便要好好听殿下的话,即便无心成家,也要纳个通房生个孩子,日后快快活活地过日子。”
砚奴垂着眼,情绪明灭不定,手心的伤口早已裂开,温热的血液顺着手指往下滴落。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可你想的是绝无可能的,天上的月亮永远都在天上,即便落入深井,也只是一抹幻象,你何必执着。”老管家看着他指尖刺眼的红,心疼得呼吸都开始困难。
砚奴还是站在原地不动,许久之后才低喃:“我只想做侍卫。”
“砚奴……”老管家痛心地唤他一声。
砚奴不语。
一片安静中,嬷嬷探出头来:“老管家……哟,砚统领也在,人已经找好了,二位进来挑挑吧?”
老管家讨好地看着砚奴:“去吧。”
砚奴看向他,眼底是泛红的血丝:“父亲,我只想做侍卫。”
他唤他父亲。
他第一次这般唤他。
老管家彻底破防,眼睛也跟着红了:“你就这般执拗?”
砚奴不语。
老管家长叹一声:“行了,那不选了,此事我会去同殿下说,你什么都别管了就是。”
“多谢父亲。”砚奴说完,在他面前跪下,郑重磕了三个头。
老管家看惯了他冷着脸不让人的时候,哪看得了他这副模样,当即咬了咬牙扭头走了。
砚奴独自跪了片刻,这才折身往主院去,一进院门便遇见了怜春。
怜春提醒他:“林公子在里面,你若不想见他,便待会儿再进。”满京都的人都知道,他和林公子天生不对付。
“林点星?”砚奴面无表情,“他何时来的。”
“刚来没多久,正与殿下商议后天去游玩的事,你若要进去,就帮我把茶送进去吧。”怜春说着,将托盘递过来。
砚奴接过托盘,径直往里走去,刚走到外间,便听到林点星高谈阔论——
“你不知道,我这次请了满京都的子弟,那可都是青年才俊,你不在里头挑个驸马,当真是可惜了。”
砚奴顿了一下,垂着眼眸走了进去。
他一出现,赵乐莹和林点星同时看了他一眼,林点星轻哼一声,只当他不存在。赵乐莹一看到他便想起他心有所属的事,一时也不愿看他。
林点星继续同赵乐莹说话:“不过说真的,他们虽好,可配你,我还是觉得差点意思。”
“一会儿说我不在里头挑驸马可惜了,一会儿说他们配不上我,什么话都叫你说了,”赵乐莹嗤了一声,待砚奴倒完茶后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又放下。
砚奴及时为她添上些,在她身侧站定,林点星看着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杯子,嘴角不由得抽了抽,正要发作,就被赵乐莹打断:“照你这么说,这世上就没有配得上我的人了。”
“那倒也未必,”林点星被转移了注意力,“我还真知道个身份上能配你的。”
“哦?谁?”赵乐莹感兴趣。
“傅砚山啊!”
砰——
一声响动,赵乐莹和林点星同时看过去,砚奴低头:“卑职知罪。”
赵乐莹扯了一下唇角,没有说话。
“喂,你是不是故意的?”林点星不满他的打断,“连个盘子都拿不稳?”
砚奴眉头紧皱,没有反驳。他现在头疼得厉害。
林点星还欲发作,赵乐莹不轻不重地拿起杯子又放下,他顿时不敢吱声了。
“他不是拿不稳,他是想代我拿盘子砸死你,”赵乐莹斜了他一眼,“怎么,你拿一个十二年前便死了的人说事,是要给我配冥婚吗?”
“我就是打个比方,他爹傅长明可是镇南王,大沣唯一有封地的异姓王,据说拥兵自重富可敌国,当今皇上都要忌惮三分,”林点星玩笑,“他若还活着,配你不是正好?”
“别,我可配不上。”赵乐莹勾起唇角,随口说了句。
旁边的砚奴头痛渐缓,听到她这般说,心里莫名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