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细碎到数不清的自掌间跌落的砂尘，有什么不可捉摸却又无法追忆的粉粒簌簌地在耳旁炸响，像黎明初晓的第一声沉闷的钟磬，摔碎了整个漆黑无光的宇宙。

宇智波斑睁开了眼。

被熟悉的、陌生的、温热的气息抱了满怀。

他愣在了原地。

将出的话语被死死地扼在了咽喉之下，自黄泉净土被带回的血色的铠甲上传来了鲜活的生人的温度，曾经劈山裂海将地域改变的双手僵硬地垂落在身体两旁，能够轻易将大泽灼成飞灰的灵巧的指尖此刻却不能也不想动弹分毫。

他像是一具无知无觉的冰凉凉的尸体，即使被本不应存在的秘术从奈落之渊唤醒，长久的惯性却让他依旧沉浸在永恒的枯燥的昏暗的死亡的水沼里，没有触觉、没有听觉、没有视觉，只有无边无垠的同样冰凉凉的大地与天穹，只有亘古不灭的燃烧着的幻梦与希冀陪伴着他。

然后他突然醒了过来。

被抽干了灵魂又塞进去狂热与追逐的身躯像是重新被注入了生命，那层可悲的隔在皮肤与世界间的厚厚的障壁突然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随之而起的是澎湃的压抑了数十年的滚烫的情绪。

“泉奈？！”

惊愕与狂喜在同一瞬涌上心头。

他像是头怀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的巨龙，满心满眼都是那熟悉的身影。

宇智波斑俯下腰让弟弟能够抱的再舒服一些，向四面八方炸起的桀骜不驯的黑发温顺地在泉奈掌间流淌，而那在原世界线里轻松将数十万忍者联军的性命拿捏的白皙而有着薄茧的手此刻却颤抖地仿佛风中残烛的暮年的老人

——自己那久未相见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死去的幼弟正安稳地依偎在自己怀里，像是一场美好到轻轻一碰就会粉碎的幻梦。

他深吸了一口气。

能够以天下为局落子延绵百年算计愚弄众生的大脑此刻却像浆糊一样失去了运转的能力，只有尖锐的喜悦像一把锥子生生地戳破了将万物视为蝼蚁的公正平等的面具。

鲜血与泥土的腥味在同一瞬滚入鼻腔，尖利的呼喝与哀嚎轻易地被耳廓收纳，他却依旧没有动弹分毫。

「木叶么…」

余光扫过坍圮的屋梁，曾经充斥了他整个后半生的宏伟的计划此刻却显得那么渺小而无趣，明明身处战场，宇智波斑却罕见地提不起半点兴致。

靛青与朱红的须佐能乎同巨大的通灵兽一道降临世间，挡在了他俩面前，穿透那丛生的骨骼，男人的视线落在了对面白衣白角的来客身上，无悲无喜。

“斑哥，看我的眼睛。”

许是也终于从重逢的欣喜里回过神来，那有着一双清澈眼眸的青年依恋地用额角蹭了蹭自家兄长被黑色高领族服裹得严严实实的胸膛，而当他抬起头，那双艳丽到近乎妖冶的血红的瞳孔就那么直直地撞进了宇智波斑的世界。

“？！”

硬生生斩断了眼底波澜乍起的情绪，惊愕与紧随其后的震怒被小心翼翼地收敛在弟弟看不见的心底，宇智波斑垂首望向那本应与自己融为一体不能也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万花筒，挤出了一丝勉强的笑意。

但作为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没有之一，泉奈很轻松地捕捉到了兄长身上涌动的杀意。于是他默默地调整了一下各个信息的展示顺序，双手揽住面前人微微弯下的脖颈，眼角带笑：“我是自愿的，斑哥。”

第一时间就去寻找了缘由知道了泉奈的复活并非是被他人所制的宇智波斑心里松了口气，稍稍驱散了些许等会儿就把竟敢打扰自家弟弟安眠的杂碎连同发明秽土转生这种腌臢玩意儿的千手扉间一道先碎尸万段再拉出来鞭尸的想法。

然后他才分出心思去浏览其他的内容，结果就被汹涌而至的庞大的信息刷新了一波对世界的认知。

“？！！！！”

当然，让他如此惊讶的自然不可能是那什么被魔改到让他这个草创者都认不出来的面目全非的月之眼计划，幼弟在前他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提这些扫兴的话。

“他们…？”男人咂了咂嘴，面上表情在细微的惊愕与茫然之间相互切换。

不愧是宇智波的兄弟，虽然只有两个字和一堆标点符号，泉奈还是很轻松地明白了自家兄长内心的纠结，他伸手抚平了斑那蹙起的锋锐的眉头，很有信心地给了一个安抚：“南宸和带土都是乖孩子呢。”

看着自家滤镜糊满美颜拉到最大的弟弟，从整理的记忆里对两个不省心的臭小子的本质有了一点浅薄理解的宇智波斑抽了抽嘴角，违心地顺着泉奈的意思点了点头。

「算了，泉奈看起来挺喜欢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