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慕笑道,“你醒了?”说着就搁下扇子起身,替她倒了一杯果子露,扶起青罗与她递到唇边。
青罗接过慢慢饮尽了,“平日里你都要到晚间才能回来的,怎么今日这样早?”怀慕又接过杯子放在一边,微笑道,“今日没有什么事,早些来看你,难道不好?”又道,“瞧你这些日子只是贪睡,除了这个,可有什么觉得不好的地方?还有什么缺的没有?”
青罗笑道,“你只有这么两句话,来来回回说个不住。我好得很呢,没有什么缺的,就算是有了,我自己岂不是比你还要清楚?你可别忘了,这家里大大小小的东西物件儿,可都是经了我的手,就算是你这个王爷想要个什么,也还得来求我呢。”
怀慕失笑道,“王妃说的很是,日高人渴,还求王妃瞧着我可怜,赐我一杯果子露罢。”
青罗见他刻意做出那可怜模样来,忍不住一笑,伸手一推道,“眼见着是要做父亲的人了,还是这样没个正经样子,总爱与我取笑。”
怀慕却索性也往榻上一歪,“这我可不管,每日里在明正院那些人跟前,多少个不自在,总要做一幅正经模样,连个衣服褶皱被人瞧见了,也要说我失礼。也就是在你面前,才能这样松快罢了。”说着瞧着青罗的腹部道,“等我的儿子长大了,我也要他和我一般倜傥风流,可不要成了个板正的道学先生。”
二人正说笑,却听帘外一人笑道,“王妃说的便宜话儿,却叫我整日价累的不得闲儿。”二人回头去瞧,只见翠墨揭了帘子进来。怀慕多日不曾见翠墨,此一番打量,只觉得她形容与以往殊为不同。虽仍旧是闺阁少女的发式,一应钗环衣裳,已十分华丽,虽不及青罗、怀蕊,比之春绿庭中诸人,却也不差什么。最叫怀慕惊讶的是,当初跟在青罗身边那个爱说笑的天真无邪的小小侍女,脸上虽仍旧是盈盈笑意,举手投足之间,却有叫人不容小觑的高贵,和几分捉摸不透的矜持。
青罗瞧见翠墨,却仍旧是和以往一样的神情,“你这蹄子,多帮我做了几日的事,就这样抱怨起来。”
翠墨却笑道,“王妃方才和王爷说大话,我可是都听见了的。”
说着拿起方才盛果子露的琉璃盏,学着青罗的口吻道,“王妃可别忘了,这家里大大小小的东西物件儿,可都是经了我的手,就算是王妃想要个什么,也还得来求我呢。”说罢自己绷不住先笑了起来。
青罗二人也是忍俊不禁,还是怀慕笑道,“王妃这些日子在园子里安心养胎,倒的确多辛苦了你。这么一大家子的事情忽然交到你手上,想必也十分劳神。我瞧着你到底是王妃悉心□□出的人,理家十分妥当,等孩子出生了,定然好好赏你。”
翠墨在怀慕面前,却不似与青罗那般嬉笑无忌,倒肃了肃神情,“王爷谬赞了。”又笑道,“其实我一个人,哪里能撑得住这样大的场面。就算王妃放心叫我料理,底下的人又怎么能服我一个小小丫头。说起来都是郡主的功劳,有她在那里镇着,什么时候都好说话许多了。别瞧郡主年纪轻轻,那些管家婆子,可都不敢轻慢呢。”
怀慕笑道,“她小小年纪知道什么,不过就是坐在那里当一尊菩萨,还能真出什么主意不成?”
翠墨还未说话,青罗先笑道,“我瞧你这话说的就不公正,自己的妹妹,不论怎样总觉得是长不大的。其实蕊丫头早不是我当初来的时候那个小孩子了,我瞧她说话进退,都已经是大人的模样。”
翠墨也应道,“王妃说的很是呢,郡主虽然说话不多,可句句都说的透彻清楚,那些想期满她的人,一个个都被她收拾了去。”
怀慕这才感慨道,“到底时光飞逝,就连三妹妹也长大成人了。前几日,还有人跟我提起蕊丫头的亲事,我还没有当做一回事。如今看起来,倒真是要为她仔细打算了。”
青罗闻言倒是一惊,“怎么此事倒没有人和我提起呢?”
怀慕笑道,“你如今身子贵重,谁好意思来扰你?”
翠墨却抿嘴笑道,“其实不是无人想来,是王爷下了令,一切闲话都不许传到王妃耳朵里呢。”
怀慕闻言扫了翠墨一眼,翠墨自知失言,便低了头不说话儿。青罗倒并不曾发现这异样,笑问,“是哪一家来提的?真真我也不曾想到,连三妹妹都这样大了。”
怀慕笑道,“其实你也能想得出来,整个西疆上下,能与王府联姻的门楣,不过就是那么数家罢了。若论起年龄出身都相当,最合适的是文岄。只是方家与咱们家里,世代皆联络有亲,到了这一辈上,已经有一个怀蓉嫁了过去,若再结一门亲事,似乎也没有什么必要。还有便是董家,伯平早该到了成婚的年纪,只是他言语间总是不愿,我也不好勉强。倒是仲平,也该迎娶妻子了。只是我隐约记得,当年还有人提过要将清玫或者是清珏嫁入董家,然而如今清珏孤身在外,提此事也并不合适。如此一来,倒叫我头疼的恨。”
青罗蹙眉道,“好端端的儿女亲事,被你说的这样麻烦。你可不要胡乱安排。我心里早就有了主意,三妹妹的事情,叫她自己做主,不能像二妹妹一样。”又抬头望着怀慕道,“我知道你和这几个姐妹情分不深,只是如今你就只剩了这一个小妹,无论如何,也不能叫她重蹈覆辙。”
怀慕闻言心里一跳,脸上却没露出来,只点头道,“眼下也的确不急着定下了,你既然有心,可以去探问探问她自己的意思,我也好有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