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罗笑道,“午后还在说给你采了莲花做糕点呢,把深月和澄玉都派了出去。你既然不喜欢,可就叫她们别做了。”
怀慕忙笑道,“只是这会子不想吃罢了,等你做了来,我自然都吃的干净。只是这会子可要怎么才好?”
青罗奇道,“小厨房里头虽然没有现成的吃食,叫她们给你做一碗也就罢了,怎么还来问我?”
怀慕却道,“每日里都是那些,也没什么新意。我还想着去年那一日带你出去,在市集上吃的一碗面呢。这一年太忙,要不就是在外头风餐露宿,要不就是在家里锦衣玉食,倒是这寻常风味,实在有些想了。只是现在出去也有些晚了,又没有那许多功夫,要不你就给我做了。”
青罗笑道,“我当是什么意思,原来是叫我给你做东西吃。说起来还是你不是,去年说要带我去赏雪吃锅子的,最后还让我一个人走了那么远,去松城请你回来。这会子还敢说这话,我瞧着该是你给我做了吃呢。”
怀慕不料青罗说起这话,想了想道,“你说的这话倒也有理,只是我从小到大,却没有学过这个。”
青罗道,“你当我是学过这个的?去年给家里做点心已经是头一遭儿了,这热汤热面的,就更是摸不着了。”
怀慕却道,“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你嫁与我都过了一年了,怎么连这个也都不会呢?”
青罗笑道,“怎么,你娶亲的时候,也从未说话这话。我也和你一样忙着呢,哪有这样的工夫呢。”说着瞧着怀慕道,“只是觉得有些古怪,你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往日都不曾说起,今日好端端地说起这些话来,莫不是中了什么邪?”
怀慕也笑起来道,“也没有什么缘故,只是从启怀堂回来,瞧见你这里灯都亮着,想着进门有人迎着,总觉得心满意足。不料你睡下了,我倒有些恼了。这汤面什么的不过是随口一说,也不急着今日。只是你寻了工夫还是学一学,等我生辰的时候做给我,岂不是比什么寿礼都强?”
青罗笑道,“你这是小孩子脾气。何况谁说了要给你送寿礼了?这才几月,你就先惦记着。”
怀慕却道,“如何不惦记?去年以为是没有寿礼的,没想到最后一刻,你竟然到了我跟前来,岂不是最大的寿礼?只是年年都如此,实在太过惊险,今年我也不求别的,只求一碗汤面也就是来了。说起来这么些年,还都不曾真正吃上一碗寿面呢,都是一股脑子地混了过去。旁的人也就罢了,你可不要也敷衍与我。”
怀慕的生辰说起来也巧,在除夕之夜,快到黎明的时候。只差着半个时辰,就是大年初一。小的时候就众说纷纭,有人说逢着年尾,到底气数已尽,不比初一生日的,不是有福之人。也有说是辞旧迎新,最是尊贵的王者之相。虽说要经历磨难,终究能成大器。这些说法也都是听听罢了,只是逢着年节,自然也就不会是只为他一个好好过一过,多半都是一家子一起热闹一回也就完了。
青罗和怀慕定亲的时候,连他的生辰八字也都不曾看过。初嫁到蓉城的时候,也不会去问这些。见没人去说,也就只当做不知道。后来除夕之夜相逢,竟然也不知道就是怀慕的生日,而怀慕也未曾提及。后来有一日问起这才知道了,其后怀慕总说去年的生辰,青罗就是寿礼。青罗羞恼之下,也就再不提了。
此时又说起来,倒也不能回绝,只随口道,“你只管等着就是,只瞧我记不记得罢了。”
一时叫了丫头进来,见进来的是润玉和澄玉,青罗便笑问道,“怎么这会子是你们两个进来,翠墨和砚香哪里去了?”
润玉笑道,“翠墨姐姐才刚出去了,这会子还没回来呢。砚香姐姐正在厨房里头,给王爷做糕点呢。”又指着澄玉道,“王妃不是吩咐澄玉和深月姐姐去采花?采了好些回来呢,都给了砚香姐姐,送到小厨房里去了。再一会子就能成了,王爷和王妃可要尝一尝?”
怀慕笑道,“才刚说要做这个,倒真有了。也罢,正觉得饿呢,就吃这个倒有趣。”
说着闲话了一阵,果然见砚香端了一个小小碟子进来,却不是去年青罗给怀慕做的几样。颜色或红或黄或绿,每样只有那么一两个,瞧着却清雅甜美。还有一股子极淡的清香,只觉得沁人心脾。
青罗接过来先仔细端详了一会道,“这几样倒还真没有见过,是个什么花样儿?”
砚香笑道,“哪里有什么花样,不过是我自己琢磨着的。澄玉不知道往日用的是些什么材料,一股脑子地都采了回来。我想着也都是无毒的,也就试着做了些别的。王妃瞧着新鲜,就尝尝味道如何。”
青罗笑道,“别出心裁,若是好,你和澄玉都是有功的。”说着就捻起一粉中带着浅紫的尝了尝,“味道也不见得就如何,只是颜色实在好看,是拿什么做的?”
砚香却笑道,“王妃可不要细问,这是秘方呢。”
怀慕也尝了一块绿色的,又道,“说起来这些糕点,味道上难得有新意。只是这颜色香气动人,叫人总忍不住想要尝一尝。饮露餐英,并不是这兰花上的晨露和落下的菊花有什么绝佳的味道,只是借着那一股子清气,想一想那后头的意境,才觉得不俗。世间好物,天然情景之下自然最好,却是昙花一现难以留住。如此这般,才能把清新之气,与寻常饮食融为一处。”
青罗笑对润玉道,“你可听见了?王爷说的可是至理名言呢,你可要好好记着。”
几人说笑一时,也就把砚香拿过来的点心都吃的干净。
青罗又道,“午后叫你们给各房采些新鲜莲蓬送去,可都送到了?”
澄玉道,“还没有呢,深月姐姐说,下午的荷花荷叶沾了暑气,不如清晨的好。今日也只是采了几束,叫砚香姐姐瞧着有没有可用的。王妃瞧着哪一样好,明儿早上咱们再去就是了。”
青罗道,“罢了,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你们自己做主也就是了。”又道,“睡了这样久,这会子倒不觉得困了。”
怀慕笑道,“既是如此,不如咱们就手谈一局,也好给你醒醒神。”
青罗想起那一日与苏衡怀慕一处下棋的情景,心里就有些不爽快,便推脱道,“这会子觉得乏呢,没有这个心思。何况你也殚精竭虑了一日,何苦又要费神费力呢?不如就一处闲话几句也就罢了。”
怀慕笑道,“往日你总是肯的,今日倒是反常。也罢,既然你是为我费心,我自然都是依你的。只是单单说话,此时倒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不如给你讲讲琴曲。我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起,音律上不通,难做我的知音呢。”
青罗也说好,怀慕就从一边的书架子上头取下一本曲谱来,又取过一张琴来,弹奏几曲,时不时给青罗解释几句。
二人闲话一时,便到了安寝的时候,于是歇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