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罗歇了中觉,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一瞧,已经是寅时了。
青罗忙起身,喊了丫头们进来伺候着梳洗了,又问道,“晚上的事情安排的如何了?”
翠墨笑道,“王妃一醒就操心这些事情,放心,外头的事情,婉夫人都替王妃照应着呢。”又促狭笑道,“王妃以为今日怎么就能躲得了闲?王爷特意嘱咐了众人,今儿是王妃的寿辰,不许你费一点的心呢。婉夫人还遣了叶姑姑说,知道的仓促,也没有寿礼预备下,只有替王妃料理今儿一日的家事,才算得过了。”
翠墨眼瞧着其余几个人都正巧不在屋子里,又低声对青罗道,“我的好姑娘,今儿个虽然不是正经生日,有王爷这份心思,姑娘索性也就乐一乐罢。且不说往后也只有这么一个生日可过,晚上可还是姑娘和娘家人团聚的日子。姑娘若是今儿显得不高兴,叫旁人见了可要觉得古怪。”
青罗点点头道,“你说的我明白,自然会留心的。”又拉着翠墨笑道,“你如今也长大了,凡事不必我操心,倒还能替我着想。”
翠墨闻言低着头,半晌才道,“可不是长大了么,就这么一年,倒像是比以往十几年经过的事情都多似的。”
青罗也叹了口气,于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千百句话哽在喉头,却到底一句也说不出口,只与翠墨二人相顾无话。多年的情义,也无需再多说什么了。
翠墨忽然笑道,“且不说这些,外头童嬷嬷又送了衣裳来,姑娘去瞧瞧好不好。”
翠墨笑吟吟拉着青罗出去,叫润玉取出两只描金错彩的匣子道,“嬷嬷还说了,王妃今儿个是寿星,这又是第一次在咱们这里左手,本来就要穿的华贵。再有,王妃要见的虽然是自己的哥哥,却也是朝廷来的世子,身为王妃,还是以国礼为重。只是如今到底还是在老王妃和大爷的丧期里,一应用色配饰上头,也还要守着礼法。嬷嬷早就得了王爷的话,要给王妃操办这衣裳。费了好些心思,才做了这个。童嬷嬷本来想要亲眼见王妃穿在身上的,只是王妃歇着中觉,嬷嬷还有旁的事情要忙,只好先去了。临走的时候还千叮咛万嘱咐的,王妃且穿上瞧瞧好不好。”
宴会上用的礼服极为繁琐,翠墨和润玉两个一起也是手忙脚乱,又把砚香和澄玉也叫了进来。好在翠墨和砚香也是跟着侍书倚檀做过这些的,四个丫头叽叽喳喳地商量了半日,又七手八脚地摆弄了好些时候,这才给青罗妥妥帖帖地穿在了身上。又给青罗梳了头描了妆,几个丫头便嬉闹着把青罗推到了镜子跟前去瞧。
青欢堂里新近放了一整面的西洋大玻璃镜,约六尺宽,比一个人还高出以许多,青罗站在镜子跟前,连展开的裙裾也能瞧得清楚。
因为还在丧期里头,整件衣裳都是用白色的缎子做成的。只是这白却又不同于一般的月白、雪白、米白等颜色,似乎泛着些绿意一般。整件衣裳上头细看瞧不出底纹,远远看着却像是流动着一股子青碧。
衣裳上一色的装饰,袖口裙边的花样儿都是用各色绿色丝线绣成。绿色本就与红黄之类喜庆颜色不同,也算合规矩,却也清新温和,不至于太过于冷清。装饰的花样倒是极应景,不是一般的牡丹芍药之类的花朵,用绿色和极浅的紫色丝线,在裙上和袖子绣成团簇的绣球花。从柔白到如雾般的轻紫,变化细微,用了千百种极为相近却又各自不同的颜色,每一瓣颜色都略有不同,舒展开来却像是带着露水盛开一样。
衣裙上头没有什么珠玉装饰,只配着一个银项圈儿,是一对凤凰拥着一枚水头极好的清玉。配着发上一样的一对银凤钗,凤嘴里各自吐出一串珠子,三枚小凝玉珠子,最下头是水滴样的一枚略大的清玉珠子。发髻也是用几枚清玉做成的花钿左右笼住,简单大方。
青罗冷眼瞧着,也觉得十分满意。翠墨也笑道,“嬷嬷真是有见识的人,这衣裳真是好看。”
润玉也凑趣儿道,“这衣裳雅致,穿着见王妃自己家里的人再好不过了。这季节里穿着绿色,也叫人心里眼里都觉得舒服。别的都还罢了,又特特配着这成对的凤凰,又能显出咱们王妃的身份来。”
青罗瞧了润玉一眼道,“你倒是有眼力,这话说的比你翠墨姐姐还有见识。”
润玉一笑,也没有多说什么就退了下去。
青罗瞧了瞧自鸣钟,穿衣梳妆,闹到这会子也是不早了,便和翠墨道,“今儿个什么都瞒着我不成?晚上摆在哪里,还是朝晖台么?咱们也该早些去瞧瞧。说是不用我操心,到底是头一回来了外客,我只怕婉姨一个人料理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