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端噙着一丝意味深长又如释重负的笑容,“世子有命,老臣自然遵从。这些日子的事情,明眼人心里都是有数的,我自然不敢有所隐瞒,定然一字一句地和王爷太妃说的。”
怀慕点头笑道,“如此就多谢世伯了。只是父王和众臣子那里还不急,太妃老人家最是心急,世伯第一个就要去告诉才好。”
方正端自然明白怀慕的意思,便笑道,“这是当然的。公私分明,王爷那里,我自当择了好日子当着诸位同僚的面说得清楚,太妃那里,我只当做是受了世子所托办一件家事,未免老人忧心,自然是越快越好。”
想了想又道,“据我看来,大公子的身子实在是不好。如今回了王府样,这模样只怕要吓着王爷和云妃的。何况大公子何等样尊贵的人,只怕往来探望送药的人络绎不绝,这样于大公子的病,倒未见得是好事了。依老臣拙见,倒不如叫大公子住在一个清静远人的地方,静一静心,也省的有诸多闲杂人等去搅扰。”
怀慕见方正端心里清楚,便也满意笑道,“世伯是经了事情的人,自然说的很有道理。不如这样,世伯回去就和太妃说一说这意思,大哥是太妃的长孙,太妃岂有不管的?说起清净远人的地方,想来再没有人比太妃更知道的了。”
青罗也抿了一口茶水道,“府里的事情,如今说是母妃当着家,其实母妃身子一向孱弱,除了太妃要拿大主意,多半的事情都是婉姨在帮衬着。世伯禀了太妃,不如再和婉姨说一说,也好找了人来好生照顾。”
说着蹙眉又道,“说起来,云姨这些日子身子也不大好,父王也有诸多忧心的事情。若是明说了大哥回来,总是免不了二位操心。既然世伯又说了要寻了清净的所在静养,倒不如不惊动二位的好。大哥回来的事情,只禀明了太妃就是了,再和母妃和婉姨这么一说,自然不怕没有人好生照应着的。若是父王问起来,只说是大哥身子已经大有好转,只是大夫说了,一时半会的不宜挪动,就留在外头休养了。”
方正端自然明白青罗的意思,是不想叫云侧妃知道的意思。安云佩心思深重,若是叫她知道了,自然没有好结果。想来这女子原本手眼通天,若不是去年出了二郡主中毒垂死的事情,被太妃软禁了起来,岂会叫青罗轻易就瞒了过去?
方正端听闻二郡主好端端中毒一事,其实本就不甚相信,后见青罗和怀慕二人步步夺权,心里更是又多明白了几分。如今把怀思送到太妃处也就罢了,又要叫一个和安氏势同水火的秦氏来照管,心中所想不言自明。怀思本不是最碍事的人,真正厉害的是安氏,他们如今在里头蒙住了安氏的眼睛,外头的事情,就能由得他们算计。
可见青罗和怀慕二人,真真是步步为营,内外相应才有了今日。怀慕隐忍多年,终于在迎娶了这一位世子妃之后,布下了这样连环之局。在内宅里得了太妃支持又压住了安氏的声势,他在外头的行事也就容易得多了。而他们早就准备了一切,怀思这一次对怀慕的陷害,不过是□□而已。怀慕既然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便能在这重生里头觅到自己所需要所能利用的一切,所向披靡。
方正端不得不承认,迎娶了这一位世子妃,乃是怀慕最聪明的一步,怀慕出征的这些日子,这个年轻女子在内宅里做的一切,自己都没有看见,而等所有人都回过神来,她已经布置完整。等她走出了重门深院,又成了这一局棋里至关重要的一环。她把怀慕带离了最危险的境地,扭转了乾坤,之后种种,却仍旧能够不声不响地改变局势。
方正端叹了口气,诚心诚意道,“世子妃思虑周详,远非一般人能及。世子妃若是男儿,必然是一代名将贤主。如今身为女子,也自然能辅助世子成就大业,做一个不逊于太妃一般的贤妃。”
青罗微笑道,“世伯过奖了。青罗不过是一介女流,想的都是女子闺阁间所想的小事,所牵系的也就是自己的夫君罢了。至于其余的,并不曾也并不敢多想的。”
方正端不语,饮尽了杯中的茶,便起身告辞了。怀慕也不多留,起身以晚辈的礼节和青罗一起送了他出去。
怀慕心里明白,自己之所以能够杯酒释兵权,并不是因为自己真有多少威慑力,也不说因为自己手中兵权能够压服众人。不过是借着这一次的事情做了许多文章尽揽了人心,才能稳住这一时之势。
方家虽害死了自己母亲一家,终究不是始作俑者,不过是听人吩咐。如今自己要立稳脚跟,还要仰仗这一族人。故而威慑之后,便要安抚。以后的事情,就要想法子慢慢消化了他们的势力,如今却不能逼迫太紧。若是把他们逼得没有活路,和自己鱼死网破,就是彼此都不愿见的结果。
既然如今能有这样的默契,自己在军中和王府里,地位都会更加稳固,而方家也终于在十几年的风云变幻中找到了可以依附的新主,实是两全之计。如今虎符和雀符均在自己手中,自己就有法子将这一时的胜势,更加稳固地掌握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