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书和倚檀进来伺候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侍书端着一盆子热水进来,见青罗背对着门卧着,便走过来笑道,“姑娘好睡,这都什么时辰了还睡着,想是昨儿夜里喝多了几杯的缘故吧?”说着把水盆搁在桌上,就要过来咯吱青罗。
青罗听她说话儿,忙转了身过来笑道,“谁睡着了?不过是外头太冷,懒怠起来罢了。”
侍书笑道,“可不是,昨儿下了一夜的大雪,屋子里头的竹枝子都压断了好些,一夜响得不住,姑娘可听见了?”
青罗脸一红道,“想是喝了几杯酒睡的熟了,我竟没有听见。”
侍书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忽然瞧见桌上一枝红梅,讶道,“怎么这里竟有一枝红梅?姑娘昨儿醉的那样,竟还出去折了一枝梅花不成?”
青罗低头道,“想来是了,只是我如今只觉得头重重的,也想不起了。”
侍书笑道,“谁叫姑娘昨儿晚上喝了那许多,我和倚檀都拦不住,这会子头疼可不要怪别人了。”
青罗一笑,又道,“我倒觉得吹一吹风或者就好了,你快替我梳妆,再把倚檀叫过来。”
侍书佯装恼了,嗔道,“姑娘如今心里只有倚檀,竟是没有我了。”
青罗笑道,“我心里自然心疼你的,只是有两句话要嘱咐她的。”
侍书不过是说笑,便笑着给青罗梳妆了,又快步出去叫了倚檀。
青罗瞧着她的背影,却是有些难受起来。一时倚檀进来,青罗便把她拉到近前道,“你想个法子,叫三爷来见我,却不能叫澎涞先生知道。”
倚檀一震道,“先生是姑娘娘家的人,怎么这时候倒有什么要瞒着的么?”
青罗道,“我也是不得已。你只管记着,这是对二爷好就是了。我身边这些人虽然能干的不在少数,只是此时只怕都叫人留了心。你是个丫头不甚起眼,却有几分能耐心思的的,又以后自然还有话需要你帮着,我再慢慢和你说明白就是。”
倚檀点头,“姑娘放心。”又道,“姑娘只叫侍书妹妹叫了我来,是不想叫侍书妹妹知道的缘故么?”
青罗苦笑道,“我本来不想瞒着她。只是她的心思,不消我说你想来也猜得到几分的。她虽然聪明贴心,却不及你沉稳,究竟她心里有先生,叫她刻意瞒着先生什么,却是有些为难她了。”
倚檀道,“侍书的心思,我也是这几日才看出来些。想来姑娘从京城来,侍书姑娘也和先生早就相识了。只是我看侍书是姑娘身边的人,也不算配不上先生,我看先生对侍书也不错,姑娘不如就成全了她也就是了。”
青罗摇头道,“这里的事情原不是这么简单,只看她自己吧。”
倚檀便出去,过了一会子文崎便进了来。青罗让他坐了,说了几句闲话,忽然道,“将军,我知道太妃叫了你来这里,除了保护我的安全,自然还有别的嘱咐的。”
文崎眼中一跳,倒也不瞒着,点头道,“太妃说,等外头传来西北的消息,便要我不惜一切代价,护着世子和世子妃离开。”
青罗点头道,“如今还未到松城就已经如此,昨日的情形将军已经看见了。以将军看来,我们出得去的机会有几成?又该如何出去?”
文崎想了想道,“若是硬碰硬,敌众我寡,是半分机会也没有的,只有平白送了性命。若是偷偷地走,若是时机得当,或者还有几成把握。”
青罗点头道,“我知道将军说的都是实话,只是想问将军一句,若是有一日,我命令将军护着我硬闯出去,将军可愿意听我的命令?”
文崎一惊,定定地瞧着青罗,不过停顿了一瞬,便静静道,“是,末将愿意。”
青罗倒不想他应的这样干脆,倒是有几分惊讶,便问道,“将军方才也说过,这是平白送命的事情,却又怎么愿意应下来?”
文崎忽然起身,单膝点地向青罗行了军队之中方有的礼节,面色平静,“文崎是军旅中长大的,只知道军令如山。太妃和王爷命我守护世子妃,我自然竭尽所能。太妃曾嘱咐,此行若遇上任何事情,皆需世子妃的命令,世子妃的命令,末将无论生死,都会做到。”
青罗有些震动,正欲扶他起来,却见他忽然自己又起了身,极轻地笑了一笑道,“何况我也相信,二妹妹是惜命之人,不会叫你我白白送了命的。”
青罗本就吃惊,更不料他这样说,半晌才莞尔一笑道,“多谢三哥哥。”
文崎点一点头,便要出去,青罗又嘱咐道,“先生那里,哥哥还是不要走了风声的好,若是有什么事情,我自然会找你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