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此行去见世子,首要之事自然是安抚昌平王,为我方围魏救赵拖延时间之外,于此之外,等昌平王已经中计措手不及之后,还要设法保全自己和世子,防止昌平王急怒之下行处什么狗急跳墙同归于尽的事情。若是有法子,不等我们再行谈判或是营救,自己能逃得出来最好,否则又多了许多变数。我知道这两样不论哪一样,皆是十分艰难,但愿你能不服所托。就如你方才所言,你既然有这样尊贵的身份,就要担得起这样的责任,有这样的胆气才好。”
青罗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父王放心,我必当竭尽全力,当不辱命。”迟疑了一时又道,“父亲,二爷的生死也在父亲的手里,父亲不想着别的,纵然只想着过世的母亲,也要好生保全二爷。父亲,这些年有多少人谋算着二爷的性命,父亲心里不爽不清楚。这一回的事情,只怕除了天意难测,更有阴谋算计。如今父王手里攥着二爷的性命,更要提防着有人从中作梗才好,若是我和二爷有福气回来,等一切风平浪静之后,有些事还请父王想想清楚,不要一错再错。若是——”
青罗顿了一顿,神色间闪过一丝忧虑,转而又微微一笑,带着决绝的凄凉,“若是我和二爷无福回来,还请父亲千万还二爷一个公道。莫要让二爷和先王妃一样,死的不明不白。”
青罗这话说得极重,非但刺得上官启面色煞白,连封氏也是一惊,惊看了青罗一眼,又带着些忧虑地瞧着上官启。青罗说这样的话,也是冒了几分险的,此时也是一瞬不瞬地瞧着上官启。
上官启心里如被重鼓敲击了一般,青罗是拿捏到自己的七寸了,芳宜的死,是自己不能原谅自己的。而这一次怀慕的危机,自己也是隐约知道其中的原委,如今青罗以生死之事,勾起自己昔年最愧疚后悔之事,他还能说什么呢。
上官启听了青罗末一句话,似乎除了这一回的事情,对往日之事还隐约有所指一般,心里又升起了一团疑影儿,却也来不及多想,只点点头罢了。上官启勉强平息了自己的情绪,是了,当今之事,最要紧的便是怀慕的性命和西疆的太平了。
青罗见此行该说的话已经说完,行了礼便要出去。
封氏却招手儿叫住道,“我的儿,你且坐一坐,我还有旁的话要和你嘱咐的。”又对上官启道,“世子妃既然要去,王爷只怕还有许多事情要安排的,也不用在这里和我们娘儿们说话,只管忙去。如今也耽搁不得,后日一早,便遣人悄悄儿护送世子妃出去罢。”
青罗忙道,“既然耽搁不得,不如明日便走。”
封氏拉住青罗的手道,“我知道你此时自然心急如焚的,只是这里头关窍极多,若是差池了一点半点的,你和慕儿的性命还要是不要呢?俗语说,心急吃不得热豆腐,你莫急,也好生平静平静才是。”
青罗见封氏说的话有理,便坐下说话,上官启自出去不提。封氏见青罗坐在那椅子上头,便又道,“我的儿,不必坐的那样远,过来我跟前。”
青罗见封氏此时满面慈爱,不见素日的打量洞彻,倒与家中祖母一般,眼里只有疼惜之意。心里头一暖,便坐到了封氏的床前。封氏仔细端详她一阵道,“好孩子,我虽然一贯知道你是个懂事明理的,却不知你有这样的心胸,你这一去,不说旁人,我这做祖母的自然感激你的。”
青罗低头道,“且不说此行能不能如了意,就算有幸,也是我应当做的。我这也不是一般体面话,二爷若是有了什么不测,我这后半生,又能有什么指望?”
封氏点头道,“我也知道你这说的是真话,只是难得有这样的勇气罢了。昔年我也曾随着先王四处征战,生死也是曾经经过的,你只管放心,上官家族的儿孙自然有先人庇佑,虽然如今坎坷,却必能逢凶化吉的。”说着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来,沉吟了一时道,“你今日与王爷所说的话,也太大胆了些。”
青罗凝视着封氏道,“祖母既然疼惜我,我也只和祖母说实话。昔年先王妃的死,我也听说了些话儿,总还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如今二爷也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不由得我不多留了一份心的,若是有人汲汲营营,贼心不死,非要灭绝了我们,岂不是叫人心里害怕呢。”
封氏听她这话,是暗指着昔日柳氏之死和今日怀慕的事情,都是安氏一房的人做的了。昔日安氏多番想要谋害柳氏她是知道的,只是柳氏死的时候,自己并不在府中,只知道柳氏是死于忧郁病痛,听了这话,倒像是又生了一丝疑惑了。
封氏此时也不便露出来,只道,“如今你当务之急,就是松城的事情,旁的且都不必管,自然有我呢。”
青罗本来就是借着今日太妃对自己和怀慕心里的怜惜、对怀思的怀疑,刻意提起这件事情,如今太妃既然已经留了心,自然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也就不多说什么。太妃留住青罗,也不过是说些小心保重的话,嘱咐了一阵也就罢了。
青罗见封氏神色疲惫,知道这些日子,只怕这位老妇人也是心力交瘁,便告了罪告辞,封氏点头道,“你日后还要奔波多日,今夜且不要想这许多,好生睡一宿罢。我也乏了,你自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