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罗这一夜哪里能睡得安稳,辗转反侧,心思也定不下来,早早便起了。虽然侥幸抱了消息不真的奢望,却也知道上官启身边的人,断断不会出错的。
青罗也不知董润等人何时会传了消息回来,怕一时回话的人来了自己却不在,也不敢随意出去走动,只在房中枯坐。偏生用过早膳,怀蕊过来做了好一会子,青罗也只好与她说笑,那心里却是十分不安。怀蕊直坐到午膳时候,丫头们便把怀蕊的午膳也摆到了飞蒙馆。用毕了午膳,青罗见怀蕊倒像是心情十分爽快的样子,仍是有说有笑的,也只好打叠起精神勉强说笑。
怀蕊年纪虽然小,却也是个伶俐的,自然瞧出来青罗有些不对,倒也不曾想着别的,便笑道,“嫂子可是因为二哥哥要回来了,心里头欢喜,连和妹妹说话也不愿了?今日在这里坐了一时,嫂嫂竟像是丢了魂儿一般,坐立难安呢。”
青罗见她如此打趣自己,倒更是说中了她心里头最不安的一件事,更是难以平伏。正要说些什么岔开,砚香却带了一个小子进来,面目寻常,瞧着也不眼生,却一时也想不起是哪里伺候的。
那小子倒也伶俐,上前来就给怀蕊青罗请了安,又笑道,“奶奶快去瞧瞧,奶奶遣了人去外头采买年节上的东西,今儿回来了几个,东西也带了回来,却不知怎么,点出来数目竟不对,还请奶奶到库里去,才好问个明白的。”
青罗仔细打量了那小子一眼,依稀记起来是跟着董润的,正要起身跟着,却觉得不妥,压着性子坐着,慢慢把手里头那一盏茶喝了,才道,“年节上的事情,原本就是千头万绪,我早料到必然有不对的,也罢了,就跟你去一遭儿吧。”
侍书等欲跟上,青罗却回身笑道,“一会子外头管事的婆子们还要往轻丝浅色楼回禀事情,此时若是临时改了去处又是一阵,忙乱,倚檀侍书,你们就往那里去帮我看着,若有什么极要紧的,等我回来再告诉我。”又对怀蕊笑道,“真是对不住妹妹,妹妹且往别的屋里坐坐,下次再给妹妹赔罪。”
怀蕊便笑道,“好嫂子,知道你事忙,如今心思也乱着,我怎么会怪你,也罢了,我也出来这半日了,也不想再去扰了别人,瞧见别人也怪腻的,就自己回去歪着罢。”
青罗也不去管她,只吩咐砚香好生送了怀蕊回去,自己便跟着那小子出去。果然,除了飞蒙馆,那小子见四处无人,就低声回道,“二奶奶,我们爷在二爷的书房等着奶奶呢,奶奶快去吧。库房那边的事情原是我浑说的,二奶奶只管放心就是了。”
青罗略略苦笑,此时自己哪里有心思去想什么库房的事情,若说放心,更是不可能的。青罗也不说话,一路匆匆往卷绿斋去了,果然董润已经侯在门前,眼神微微示意,二人便进去,又叫方才那个小子在外头瞧着,不要轻易放了人进来。
董润见身边的小厮出去,忙转身对青罗道,“嫂嫂,方才我收到兄长从前头递回来的消息,这急忙过来告诉嫂嫂,只嫂嫂听了千万不要着急。”
青罗见他如此说,自然是十分不好,脸上便是一白,强自镇定道,“你只管说就是了。”
董润心中也极是忧心,又怕说得太急吓着青罗,极力稳住声音道,“哥哥的信里说得明白,世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却不想在松城遇到昌平王的伏击。世子因为赶着回来,本就是轻骑简从,连我兄长也因为还有些事情未完没有跟着,身边跟着的不过是六儿何伯等几个家人,如今众人竟都是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青罗登时就觉得眼前一黑,几欲晕去,勉强扶着桌子道,“还有呢?”
董润沉声道,“消息以来,前头的人便已经开始寻找,只是松城此时被昌平王占了去,我们的人也等闲进不去,十分不便。嫂子也不要太过担忧,世子有神灵庇佑,断断不会有什么差池,兄长在那边自然也会竭尽全力的,我们定然会找见世子的。”
青罗自然知道他是安慰自己,此时知道了情形,心里虽然十分沉痛,却像是镇静了几分,又追问道,“我先时接到世子的信,说是昌平王已经被逐回了定云江北岸,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松城?”
董润蹙眉道,“我也不知。听密报的意思,本来局势已稳,众人都忙着预备年关,昌平王的人马几乎像是一夜之间从地底下冒出来一般,这才叫人措手不及。如今不要说世子的下落,前头的战局也已经乱了起来,只怕王爷也在头痛怎么应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