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青罗所料,绯玉已经在门口等着她,见青罗折返回来,带着青罗进去,自己便出来掩住了门。怀蓉的卧室里再没有旁人,连澜玉也被打发去做旁的事情去了。青罗见怀蓉一个人靠在那里,手里抓着一方浅青色的绢子,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青罗便往榻边方才郑氏做的地方坐了,伸手给怀蓉掖了掖被角,道,“你身上受不得风,也不知保暖些,还这样坐着。屋里的炭可还暖和?若还觉着冷,我再叫她们给你加上些。”
怀蓉笑道,“嫂嫂放宽心,我已经好得多了。”
青罗仔细端详了一会,点头道,“这会子是比午间神色好些,有了些血色。就连说话声气都好了,那一会子都几乎不能开口,现在虽然仍旧气不足,说话却是无妨的了。”
怀蓉似乎出了出神,转而笑道,“晚上喝了药,就好得多了。”
见青罗半晌不说话,便笑道,“我瞧着嫂嫂今日每每看见我,都像是有话要说。怎么如今妹妹请了嫂子回来,反倒没有话好说了么?”
青罗略低了头,沉吟了一时又道,“妹妹是个聪明人,我想问妹妹什么,妹妹岂有不知道的呢。”怀蓉笑道,“嫂嫂别和妹妹打哑谜,妹妹可真不知道嫂嫂说什么呢。”青罗伸手给怀蓉捋了捋头发,笑道,“妹妹若是当真不知嫂嫂要问什么,此时也就不会这样躺在这里了。”
怀蓉便道,“这话可愈发的听不明白了。我这病,不过是被人所害,几乎丢了性命,这别说是我,连嫂嫂这样聪明的人也是料想不到的。只是可惜了,妹妹如此一番,竟然那害我的人仍旧高床软枕地安然无恙呢。所幸的是,妹妹虽然没有报了仇怨,嫂嫂想得的却都尽数得了,也不枉妹妹这一番的辛苦了。嫂嫂既然当着家,还请多留些心,我的一己之身不算要紧,只是旁的姐妹,尤其是如今的琼姐姐这样尊贵,可不能出了丝毫的差错呢。”
青罗蹙眉道,“妹妹在我跟前何必还说假话?这些日子我寻思来去,这件事情,只怕后天谋算的人,便是妹妹吧。妹妹前些日子说要送我一份大礼,我本不知是什么,如今知道了,却是心惊胆战,食不安寝呢。”
怀蓉笑道,“嫂嫂果然是聪明人,我早知道事后瞒不过嫂嫂。只是嫂嫂心里头明白就是了,何必非要我挑明了说呢?”
青罗叹道,“我早知道妹妹这一次中毒蹊跷,旁人未必就能得手,只怕里头的乾坤阴阳,竟是妹妹定的。只是妹妹,你就算有所求,何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可知道,那一日我为了妹妹的事情往重华山中去,若不是慧恒师傅拼命寻了定慧大师来,妹妹你如今如何,真是想也不敢想了。”
怀蓉微微一怔,半晌道,“怎么,大师那日不在山中么?怎么是慧恒师傅寻了来的,究竟是何等样境况?”
青罗叹道,“你此时倒有心思问这些了?”又见怀蓉面上倒像是十分着急的样子,心里微微觉得奇怪,这些日子生死之间,也未见她有过这样神情。瞧她询问地望着自己,便道,“也罢了,既然你问了,我就说一说也不碍的。那一日我带了九儿上山,偏生定慧大师采药去了,也没人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又或者去了哪里。我知道你的病情一时也等不得,正不知如何是好,好在慧恒师傅慈悲,带了几个小沙弥去后山寻找。只是定云山后山险峻,多有悬崖峭壁,大师仙踪飘渺,哪里是这样好寻的呢?很快夕阳都沉了下去,那几个小沙弥怕失足落了崖,便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我本来心里已经绝望,只道是天妒妹妹,此番这一回劫难是过不去了。只是慧恒师傅一直没有从后山回来,我一来心里报了点希望,二来又担心禅师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真是五内俱焚。直到了将近后半夜,忽然外头的小沙弥道,慧恒禅师寻了定慧大师回来,我忙出去,大师也没有说些什么,便道快些下山去。我和九儿通两位师傅下了山,片刻也不敢耽搁一路赶到了府里,我才见慧恒师傅身上满是血迹,举动之间也有些不便,想来是被荆棘所伤,更或者是摔下了什么石壁伤了筋骨。本来想叫他赶紧包扎收拾,却见他和大师都忙着给你诊脉煎药,还要施针把经络里头的寒气逼了出来,一日一宿不曾合眼,也未瞧自身伤势一眼。到了晚间我熬不住回去,仍旧再为你的病势操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