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氏又瞧了一眼柳氏,叹道,“我也知你姊妹可怜,只是这家国之事,王爷自有他的决断,我也无话可说。见你和王爷成了这样,也不忍瞧着,只有到山里常住着不瞧,眼不见心里才能静些。只是这件事情,终究是误了你和王爷一世,你自然是不必说,只是王爷这些年,心里又岂有不苦的?只怕这苦跟你比起来,还要更难些。”
柳氏忽然抬头道,“母妃说的这样容易,我柳氏一族的性命,怎么能轻易就原谅了去?叫我和王爷恩爱白头么?我做不到,姐姐也做不到。”
封氏点头道,“你柳家是将门之女,性子都是刚烈的,昔年是你姐姐,今日是你,都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只是可惜了,都是好女子,心思也都在王爷身上,却终是这样错过了。”
柳氏惨笑道,“母妃沉默了这些年,对我们不闻不问,连姐姐和王爷的儿子也不见母妃有所照拂,怎么今日突然和我说起这些话来?”
封氏转头望了望仍然昏迷中的怀蓉,慢慢道,“以前真不在这家里,你们这些人都不在跟前,瞧不见,自然也就不挂心。可如今回来了,你们都是我的子女亲人,瞧着你们一个一个如此自苦,我又哪里能好过?先王去了,我一心只是想叫你们过得安生罢了,如今真是天不遂人愿了。”
“若说这些年不管你们,也不照拂这慕儿,这人生一世,凡事都要靠着自己。我自然知道慕儿虽然恨他父亲,却也不会为了母族真对他父亲下什么杀手,不过是夺权而已,若说他有这本事,只管做去,咱们这样人家,没有这样的事情才是古怪。若说没有这能耐,我一味捧了上去,以后担不起这百姓家国,我岂不是负了先王所托?这儿孙们的事情,就叫他们自己去争去吧,我是一概不管的。只是瞧着你么这闺阁中的事情,却是我这能说上一二句的,我也不强求别的,只盼着你和王爷,能解开这个心结,从此好生过日子罢了。”
柳氏摇头道,“母亲既然什么都知道,我也没有什么好瞒的,本来就该知道什么也瞒不过母妃的。只是我和王爷,这一生缘分早就尽了,母妃的嘱托只怕要落空了。”
封氏叹道,我也知道这不是我一言而决的事情,只是你也瞧瞧慕儿和青罗。你做了慕儿这些年的母妃,自然也知道他的性子,如今与青罗丫头能如此,谁也想不到的。可见只要敞开了心思,有什么是不能解开的呢?”
柳氏一怔,低头不语。封氏道,“在蓉丫头的病榻前头,我本来不该说这些。只是说一句不好听的话,人生匆匆,谁知道那一日就断了这一口气?我与先王,何尝没有过难解的结说不得的话,恨也恨过,怨也怨过,真到了眼一闭腿一蹬的那一日,就算有话,也再没有人说了。你只记着我这番话吧,至于如何做,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封氏深深看了柳氏一眼,“我这些年,总也没有和你这个儿媳单独在一处,这些话也过了这十几年,才有了这样的机会说与你听。或者是人老了容易想着昔年的事情的缘故,我总觉得你还是当日躲在你姐姐后头的小姑娘呢,说到底,都是我们上官家害了你一世,说这样的话,也是希望能补偿一二。我看你心里对王爷,不似是无情的样子,既然有情,有缘做了夫妻,何苦要这样恨煞了过一世?慕儿恨他父亲,也知道父亲终究是父亲,你纵然恨他,也要记着,王爷终究是你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