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罗笑道,“我不过是断章取义罢了,何苦自己咒自己呢。我倒不是怕物情弃衰歇,新宠方妍好。流泉咽不燥,万里关山道,我只是怕及至见君归,君归妾已老。”
怀慕道,“你想的太多,怎么会呢。我没多久便能回来了,你别多想,我看你该是个爽利性子,怎么现在这么多愁善感起来。”
青罗笑道,“本来无忧无虑,自然是爽利的,如今要想要忧虑的这样多,怎么还能这样呢?”
怀慕却认真道,“我知道,这是我的不是。青罗,你等几年,等一切都定了,我就跟你只取溪翁一钓舟去,那时候你自然能像以前一样的活着了。”
青罗倒是怔住,这句话他竟然还记得。虽然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等他的追求都成了真,他身上背负的更多,他的子民,臣友,都是他不能舍弃的。其实这样就罢了,他能够懂得和记得,已经是她意料之外的欢喜了。她从来都不贪婪,如果他能给她最需要的懂得和信赖,她也愿意为他放弃别的。自然,她最希望的是自由,可是自由,也未必就是山水间翩然远去。做自己愿意的事情也就是自由吧?此时此刻,她愿意和他一样,去守护这一片土地。
青罗喃喃道,“你快睡一会吧,昨日就奔波劳累,又一夜没睡,今儿也累了,没想到今晚上还要连夜赶路,早知道就不和你出去了。”
怀慕摇头道,“不碍事的。只是我不在家,你万事小心些,有什么事情去和母妃商量着,还要仲平,有什么不好说的只管和他说去。董徽年纪和你一般大,我在董家也见过,为人随和,倒不是难相处的,何况他们家里和咱们交情不一般,我还听仲平说过,她对你这个嫂子很是倾慕呢,想来是无妨的。”
“方家的几个姑娘我却不甚了解,清玫虽然是我表妹,也并不常来家里,清琼和清珏更不必说了。方家和大哥之间的默契有几分,究竟我也说不清楚,你只是小心就是了。好在方家的姑娘们一贯是住在他们府上的花园子里头,和外头兄嫂们皆不怎么来往,想来也不会掺合进这些事情的,若是好相与,就深交也无妨。若是十分难缠的,也不用一味哑忍,虽说是客,也不能一味纵了去。”
青罗笑道,“我自然知道分寸。你放心,我的性子,断然不会叫人轻侮了去的。”
怀慕点头,“我知道,你先前是新妇,言辞行事上不大敢放开了手脚,只是若是想叫祖母赏识,众人宾服,一味忍让也是不成的,还是要有些气势,才弹压得住众人。”想了想又道,“依我说,你不如想法子把祖母请回府里来住些日子,如今府里人多,最是容易显出能耐来的,是非也多些,何况方家和云姨之间,究竟有些心病。祖母其实最是明白人,只是离家远了,有些事情只怕看不见呢。只是如何去请,就要看你和二妹妹的能耐了。”
青罗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回头自然好生盘算盘算的。”说着笑起来,“你呀,心思总在这上头熬煎,这都要出门子了,还念叨着这些不肯放心呢。你宽心吧,一应事情有我呢。”
怀慕也笑起来,“你说的很是,我也是忒肯操心了。想着今儿这一天,就和偷出来的一样。什么也不必想,我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过这样游山玩水的日子了。”
青罗点点头,是啊,这一日,真和偷来的一样,这样自在美好,可惜这样短,不过一日的光阴。只是她并不感伤,她愿意去相信,这样的日子不单单是现在,还有将来。他们就这么静默坐在一起,就像新婚的那一夜一样,然而其实却是不同的。结衣结发,明明是别离,却像是相聚的光阴了。
青罗忽然有了自私的想法,如果他可以不走,就好了。然而她又那么清楚,他不会不走,自己也不会挽留。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倚檀的声音在窗外响起来,“二爷,东西都收拾好了,外头董大爷和大少爷都等着呢,说是这就走了。”
怀慕站起来,正准备道别呢,青罗却也起来道,“我送你出去。”
怀慕点点头,到了大门口上官启、柳芳和、安云佩皆在,怀思身边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月逍,另一个却是被禁足的翎燕。翎燕眼睛里头蓄着泪,月逍的神色却是温和平静的。
上官启见怀慕二人过来,便点点头道,“你来了。”又对两个儿子道,“你们这一去,自然是辛苦的,你们兄弟二人必得协作同心,劲往一处使才对,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古训你们可不要忘记了。”
怀思和怀慕忙跪下给父母辞行,柳氏和安氏忙把他们扶起来,又叮咛两句,安氏瞥见翎燕泪眼盈盈的模样,却有些不快了,“哭什么,思儿这一去是建功立业的,你不说扶持着,还做这样情状出来叫他担忧不成?你看月逍和青罗,谁不是有夫君的人?哪一个像你这样了?快别哭了。”唬的翎燕一跳,忙忍住泪了。
怀思倒是有些怜惜地瞧了她一眼,也不敢多说什么,便和怀思一起上马去了。后头还跟着好些人,除了董余,怀慕还带着六儿和何伯,留下九儿和孙伯跟着董润,以防有些什么事情。怀思自然也带着随身的小子长随的,后头还跟着好些人,都是精兵,给两位公子做护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