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既然主子和王爷开恩,叫翎燕有了这样一个名分,翎燕感激不尽。只是如此一来,翎燕就不能再只把您当做心上人,大爷既是翎燕的夫君,也是翎燕的主子。上头有王爷、各位主子姨娘要孝敬,中间有您和大奶奶要侍奉,下头更是有千百双眼睛盯着翎燕,行事自然有了规矩。”
翎燕深深地望着怀思,“翎燕今日能嫁给大爷,虽说是因为怀了您的骨肉,到底也不甚光彩。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您一定懂得。翎燕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想一直跟随着您,若是有福气,将来有咱们的孩子陪着,就是唯一所求了。说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作为婢女出身的妾室的辛苦,大爷您自然是明白的,翎燕低微,不求您眷顾偏爱,只求将来您不要嫌弃翎燕身份微贱,多多眷顾孩儿。”
怀思听了翎燕一席话,十分感触,慢慢扶起她,凝视着她的眼眸郑重道,“你的话我都知道了,我之前只觉得你聪明灵巧,不想如此通透从容,还是看低了你。你放心,我必然不辜负你,只要我在一日,绝不叫人轻视了你和孩子,我的孩子,必不会受当初我所受的苦楚委屈。”
翎燕凝视着怀思,眼中怔怔落下泪来。她知道,有了这样的话,她和这个未出世的孩子的未来,算是平稳多了。怀思话里头,隐约已经有她的孩子有平等于嫡子的身份的意思了。如此这般现在也够了,在他心里最温柔的时候,直接触动他心中最深的暗痛,从此以后,这个孩子在他心里便是他自己,任谁也无法取代了。
怀思轻轻拭去翎燕眼角的泪痕,笑道,“好了,伤心的话都说尽了,委屈也过去了。你虽说在外头要守着规矩,在我跟前却是不必,还是先前那样好。”
翎燕该说的话都说尽了,转眸一笑道,“还真是奇了,怎么做夫君不好么,还偏生要做个心上人不成?”
怀思笑道,“你这么聪明,自然明白。像我们这样的家,做夫妻,未必就是有情,或者更是一种责任和锁链,你看你大奶奶和我,自然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只是这样情深意重的话,她就不会与我说的。我们只是夫妻,却不是彼此的心上人。”
怀思神情里略有些感伤,“我昔年娶月逍,你也知道,不过是母亲的意思,千挑万选拣选来的人,最终也不过就是这样,倒让母亲操心。你却不一样,我知道你不为别的,只因为我是你心之所系,才忍了委屈跟在我身边的。我虽然是你的夫君,却更愿只做你唯一的那个心上人呢。”
翎燕听了这话,倒有些怔住,不知说什么好。良久,才慢慢道,“你自然是我唯一的那个的心上人。只是不知道,翎燕能不能只做你独一无二的心上人呢?”
怀思笑了,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只说了几个字,“自然是了。”
翎燕闭上眼睛,不再去做什么反应,只轻轻地环住他喃喃道,“海燕双飞意若何,曲梁呕嘎语声多。茅檐不必嫌卑陋,犹胜吴宫爇尔窠。”
这样的话,她自己都不信的,她自觉是雕梁画栋间的金丝燕,只愿玉楼珠阁不独栖,金窗绣户长相见。她来到他身边,有几许真心她自己都不知,而有几分算计她却清清楚楚。然而这一刻她忽然闪过这样的念头,如若他真能如他自己所说的一般,一生一世,一心一人,或者有一日真的大厦已倾的时候,只愿做王谢堂前之燕的她,也能安心与他共茅檐陋舍。若是如此,或者自己往后的人生,能多一点明媚的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