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荷箭传到了白氏手里头,白氏就呀了一声,道,“怎么就到我了?”陈氏笑着推他一把,道,“方才还说嘴,如今就到你了。”白氏啐了一声儿道,“你当我不知道呢,准是你捣的鬼。”想了想道,“我也不会别的,只好唱支曲子。”说着就唱了秦观的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白氏本就是优伶出身,声音自然是极好的,嫁给上官启这些年,也常常以歌喉博得宠爱。此时一支鹊桥仙唱起来,也是情意婉转,动人极了,连眉眼间都是韵味。安氏心中暗想,难怪王爷这些年多宠着她,虽说是个戏子,平日里也未见什么好处,只是这唱起来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多少风情。想着就随口一句道,“白妹妹不愧是唱曲儿出身的,到底是不一样。”
说的白氏脸色就一变,却也不敢发作,只好隐忍不发。柳氏瞧白氏脸色难看,就道,“白妹妹这一曲真是唱得好,合情合景。秦少游的鹊桥仙本就是千古名词,最是高妙,也常有用琴笛演奏的,也都是清雅的很。”白氏听了这话面色才好些,忙笑道,“王妃博学,我是不懂的,多谢王妃赞誉了。”
于是苏苏就又击了鼓,这一回却是传到了青罗手里头。众人便笑道,“很是该二奶奶露一手,二奶奶自然是才女,可做些什么叫我们开一开眼界才好。”青罗想了想,道,“我也不会什么,既然母妃作了画,我就画蛇添足一番,在添上几个字。”就取了笔墨来,往柳氏方才所做的画上题上晏几道的一首生查子。
长恨涉江遥,移近溪头住。闲荡木兰舟,误入双鸳浦。无端轻薄云,暗作廉纤雨。翠袖不胜寒,欲向荷花语。
怀蕊取过来细瞧,笑道,“二嫂嫂的字可真好,我还从未见女子有如此好字呢,文采风流,堪比卫夫人。只是这一首诗虽好,也合了荷风鸳浦的名字,只兰舟女子虽未入画,却妙在误入双鸳浦一句,景象都在画外了。只是好是好,却不如‘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意头来得好,瞧着竟是伤悲了。七夕本来是鹊桥相会的好日子,可不要说这样不祥的话。”
众人正欲说话,柳氏却轻笑出声,“蕊儿和青儿都到底年轻,这词中的意思又哪能体会的到。方才白妹妹唱得最好,两情若是久长时,纵然是一年一度会,也胜过朝朝暮暮,只是哪里人人都有如此的福分呢。晏几道这一首词,本是伤心人别有怀抱之作,东风轻薄,世情险恶,身世飘零如浮萍,纵然日日对着荷花,也只有低语解忧,却不知误入鸳浦,更叫人心伤,竟成了鸳鸯无情了。我的画作本是凡俗意思,青儿这一支词题上去,就如蕊儿所言,意思都在画外了。初一看恩爱并蒂,却不知藕非并根,心都已经掏的空了。不过蕊儿说的甚是,青儿你与慕儿新婚,如此不祥的句子实在不宜,还是不要再做了。这读诗习字本来是陶冶性情的,若是伤了心,倒是不好了。”
青罗自然晓得柳氏是想起来自己的姐姐,她也是一时触动情肠,也未及所想就写了这一首。如今惹得她伤心,倒是不该了,就低头应承无语。
安氏见了这情景,便笑道,“旁人说这话,也罢了,偏生是柳姐姐和二奶奶说这话。二奶奶和二爷如今正是新婚燕尔就不必说了,姐姐你与王爷也是恩爱不疑呀。先王妃更是与王爷伉俪情深,如今先王妃虽然撒手去了,可这情意可不都留给姐姐你了么,王妃姐妹二人和王爷,还真是一段佳话呢。”
柳氏听了这话,正是被人戳中了伤处,也就闭口不言。只是众人却不知王妃怎么就忽然变了颜色,陈氏忙笑道,“好了,二奶奶这字,且不说是悲是喜,总也算与这令相符,咱们就接着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