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两年已过,现在的惠香不敢称学富五车,但至少诗书经赋都有涉猎。常见城阳公主,受其熏陶,言行举止也是端庄柔缓。惠香长高了,五官也渐渐长开,清秀可人。近日竟有媒人登门,对父亲说谁家谁家有意结亲。见自己被別家相中,而且不止一家,惠香不免因此而得意,把事情同薛绍说了,薛绍道她的确很好,将来必能嫁得良人。薛绍的好言却隐隐令惠香失望,她突然意识到,待她嫁人之时,这位家世非凡的玩伴肯定已离开了房陵。
唉,她为何会忽略,他本就属于那个她难以想象一二的帝都长安呀。他是太宗皇帝的嫡亲外孙、当今天子的嫡亲外甥,他生命里的一切都已被深深烙下’高贵’二字。她曾带他去过几次山间、田埂,看农人挖春笋之类的,他也会新奇的左顾右看,但绝不像此刻这般呢动心,对北方天际的无限向往。
后知后觉,薛绍的视线移至自己脚下,唇边绽出一丝无奈:“我在想长安,想。。。月晚。”
心口骤然便觉空落落的,早知他是想回去的,可那个月晚又是谁呢?
惠香心情忐忑:“月晚是。。。你的姐姐?她已嫁了人,所以当年不曾与你们同来房陵,可是?!”
“不是姐姐,”,薛绍的笑容变得明朗,一种惠香从不曾见过的笑意:“李月晚是我的。。。妹妹,一个表妹。从前在长安,在大明宫,我们一起读书、玩闹。她是个很有趣的孩子,很漂亮,呃,我是说两年前的她,现在我。。。我应是认不出她了,她应该。。。长高了许多吧。这个年纪应该。。。应该学习女红了吧。”
惠香曾用’惜字如金’打趣较为寡言少语的薛绍,两年了,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薛绍竟也会喋喋不休,竟和邻家的田氏婆妇不相上下。她根本不想听,可他偏偏说个不停,总是那几件事情,却翻来覆去的说。怎么就那般值得回忆?!哼,月晚,月晚,就知道月晚!她若不是皇族贵女,你还会愿意与她亲近?!想旁敲侧击问出李月晚究竟是谁,惠香却发现自己对那些亲王郡王什么的一概不知,薛家的皇门亲戚的确是太多了。
惠香斜睨滔滔不绝的薛绍,悻悻插话:“你母亲是长公主,看来你和大郎、二郎将来也是要娶李家的县主、公主什么的吧?好比那个李月晚?”
“父子尚主,古来少有。”,薛绍的情绪又渐渐低落:“况且我。。。不知何时才能回去。长安,唉,那么多勋臣子弟啊,而天子只她。。。哎呀,你问这虚无缥缈之事做甚?!她太过顽皮,我才不想娶她!!”
惠香复又望天,薛绍从不知,他每说谎,白嫩的颈侧会泛起淡淡粉色。
心笑自己,他必能回去,无论是为让他牵挂的李月晚还是什么别的人別的事,总是不可能为自己这个玩伴而留。困在这乡野之地,又能为他这样的王孙公子带来什么好处?像是绚烂缤纷却永远也无法留存手心的光芒,照亮过自己片刻的人生,已然足够。等自己嫁人后,有了孩子,可以把他当作一个有趣故事讲给孩子们听。
“莫忧,”,惠香鼓励薛绍:“你一定能回去长安,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