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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城阳公主之初衷

作者有话要说:  城阳公主

杜荷

薛瓘

顺手写的,不好请见谅

烟雨长安,朦胧新柳。

我不是一个听话的病人,我爱哭,还爱饮酒。而且每次醉意微醺时,便会跪在佛前絮絮叨叨的哭诉,说很多很多事情,大大小小,事无巨细,唯独不会提及他。开始时侍女自是劝阻的,然而次数渐多,知道劝也无用,只任由我趁醉胡闹。我讨厌她们看我的眼神,带着让我反感的同情,还有可怕的不解。

一定是她们不曾遇到一个人。一个可以让你为之忘怀生死的人。

他的名姓,只在我的心里,日夜回响,千次万次,无穷无尽。总是在夜深人静时,我向佛祖虔诚祷告,倘使河流可以西向,时光能够逆转,哪怕只是短短一刻,我想回到贞观十六年的春末,回到大兴宫,回到南海岸边,躲藏在那株柳树下,悄悄的再望一眼,那张舒朗明亮的面孔。我知道站在哪个角度可以连他的衣饰纹路都看清,却又不会被他察觉。

明明知道,他的谈笑风生、意气风发从来都不是为我,却又自欺欺人,认定他早已发现我的存在,他的笑容只是为我。偶尔听宫人们用赞扬的语气议论’莱国公次子深得陛下器重,亦为太子欣赏’,我不禁埋首傻笑,为他而自豪,可其实那时的他与我并没有任何关系。

像是茫茫草原上一株新生的草儿,卑微的仰望遥不可及的太阳,期盼它能赐给自己也许只有一瞬的光明。最是古灵精怪的李嫤纾发现了我的秘密,她直白的笑话我,问我为何不去向父亲求旨赐婚,她还故意吓唬我,说她要去求旨,让他做她的驸马。

求旨赐婚?是啊,它是天底下最有效不过的法子了。如果我去求,父亲应是会答应的,毕竟父亲感念莱国公在世时的功绩。可我却莫名抗拒这个法子,我担心他在接旨时会蹙起那对好看的眉,他会看着我的封号,投下一记怨怒且不甘的眼光,可碍于父亲的身份,他不敢明言拒绝,他会装作欣欣然甚至狂喜,叩拜再三,感恩戴德,然后将我迎入家门,与我一辈子相敬如宾。我的抗拒,是不想自己只是他和他家族的一份’恩典’。

我一定是疯了,居然在一切还没开始的时候就为我和他的故事构想了一个算不得幸福的结局。后来我真的疯了,而且很快。就在是年的初雪之夜,我竟真的盼到了我的阳光,他真的从此后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从未向父亲提及我的秘密,然而父亲却用寥寥几笔墨字为我达成了心愿。虽是黄纸赐婚,然我不忘初心,昏车离开皇宫的那刻起,我已决定,视他为此生最珍贵的人,而不止是天子赐给女儿的驸马。

通明灯火下,他唱诗请我却扇,我又羞又怕,始终不肯放手,紧握扇柄的指节都开始僵硬了。第一次,他宽大温热的掌心覆上我的手,那热气竟瞬间便直直传到了我心底,欢喜的竟觉想哭。

屏扇被他推开,知终须面对,遂鼓足全部勇气,抬起头,我勇敢的与他对视,一双澄清剔透的眸子,惊喜,感慨,怜爱,全是我不曾想过的真挚情愫,却是我最期望看到的。

“荷何得有此荣幸?!”。他发出如此一叹,引得侍婢们暗暗发笑。

我羞怯垂首,声音细弱,像是在哭:“呃。。。呃。。。驸马好?”

“我很好!”

枕着他结实的臂,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他的恬然睡颜就在眼前,唇角藏匿着明显笑意。我确信,这一次,他的喜悦必是因了我。

却又患得患失,揩去眼角的泪。适才与他一番缱绻,心和人都已完完整整的属于了他,竟还担心都只是一场梦,只因太过美好。

确认他已熟睡,我靠近他的胸膛,主动抱住他,肌肤相亲,身子骤然滚烫。见他未醒,更是大胆,抻着脖子,想要偷偷的吻一下他的唇,忽嗅到隐约梅香,清雅幽深,我便记在了心上。

他半睁眼,狡黠一笑:“方才要吻,你还推脱不肯呢。”

旋即,眼前一暗,他身子复压下,连同霸道热烈的吻,重重席卷而来。我自觉承受不来,手不由自主的抗拒他的进入。

他的暖热喘息回荡耳畔:“洞房花烛,帝女娇妻在怀,便请体谅我的不易吧!”

婚后的我们没有做到’相敬如宾’,四个字听来漂亮实则疏离,不是我也并非他所求。如我所愿,他没有把我当作一份需要他仰视供奉的’恩典’。

他说我是要与他共度一生的女人,他无微不至的关心我、爱护我,每当回家,他手里总有一份为我准备的礼物,簪花或是胭脂,我都爱如至宝。偶尔我发脾气,他一定会把我搂紧在自己怀中,二人抵着额角,他小声问我如何才肯对他展颜。可实际上,只要有他在,我从未真的生气。

有时候觉得,比我年长十余岁的他其实很像我的父亲和兄长们,宠我,疼我,无所图的全心全意的对我好。只是我还有三个同胞姐妹,而他,只我一人。

“公主。”

“嗯?”

乍听到这个仍觉陌生的声音,我蓦然清醒许多。转头看去,是我的丈夫,正朝着我的座位缓步行来。

平心而论,这个男人对我很好,一直很好,甚至比杜荷对我还要细心周到。而且他生的十分英俊,气质温和,如霁月清风,望之心旷神怡。宫女们私下议论,河东薛氏的男子,个个都是兼习文武的华贵公子。

婚礼当日,我大口大口的饮酒,宫人们担心却不敢明劝。我佯装喝醉,举止出挑,娇笑着扑进他怀里,颗颗泪水融进他的衣襟。心说杜荷会看到这一切吗,会原谅我再嫁这个男人吗。

他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温声说着’公主乏了’,客气的请宫人们扶我去歇息,转身回了他自己的厢房。我彻底放下伪装,哭着对自己说一次新婚之夜就够了,一生也只能一次。宫人们劝我,说驸马是个好人。

转日醒来后,他居然从侍婢手里接过玳瑁梳,亲手为我梳理发髻。很用心,不曾扯痛我的一根发丝,又询问我平时爱梳什么发式。我脸上渐渐有了沉寂许久的会心笑意,他也是笑,对镜中的我慢条斯理道’瓘为臣下,公主既无意于瓘,可把瓘视作供你驱驰的仆下,让瓘为公主分担一些烦忧,可好?’。

大半年了,我已习惯了和他这种客套却不会尴尬的关系。不,我其实认识他还要早,早在杜荷被困死牢时。

永远忘不了,我和杜荷的婚姻竟只持续了短短一载。我那伟大又可怕的父亲,再次用一张黄纸,把他从我的身边带走了。也许在父亲眼里,他只是一份礼物,礼物不好了,父亲有权力收走、彻底毁坏,然后考虑是否还要赐我一份新的更好的礼物。

那些打碎我幸福时光的人,只因奉了皇命,便能破门而入,便能不留给我们话别彼此的时辰。温香软玉的红帐,霎时冷如寒窖。

左卫的军士披甲执剑,押送手无寸铁的他离开家。片刻震惊过后,我披衣去追,怀里掉出他半夜去摘的凌寒白梅。赤足在雪地里狂奔,我几乎追到兴宁坊坊门,才终于望见了他的背影。

“阿荷,別丢下我一人!”。

我的哭求在这寂静的雪夜听来颇为凄惨。他驻足,却是不曾回头,扬起手,轻轻挥动。

“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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