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欢喜,又向前凑了凑:“阿娘,这立储一事,若以国事论之,关系大周社稷能否千秋万代;若以家事论之,关系咱们武家能否正家风、明家规!阿娘垂问百官,是为江山择主;阿娘垂问月晚,是为一家选家长。儿请阿娘细思,那王庆之不过市井贱商,他道自己真心拥戴魏王,是为何故?儿曾听闻,他长日聚众于宫门呼喊,致使百官难以安心办差。哦,攸暨也曾数次向儿提及,他也是不胜其烦呢。长此以往,阿娘对此事不予辖制,百官岂不心有怨言?实是于国无益啊!”
武媚一笑,觉得此事不值一提:“哟,我无暇理会,你倒是旁观者清。月晚,便教你代百官廷议,此事当如何处理啊?”
一时间,我心里敲起了紧张的锣鼓点,拿捏着语气,无不担忧道:“细说此事,若非因爱戴阿娘、忠于大周,王庆之绝不敢聚众在宫门处如此胡为。这惩罚么。。。依儿看来,罚不及性命,不如赐其一顿好打,以儆效尤。再命众人散去,来日不可复犯。阿娘意下如何?”
武媚并无异议,轻掂起一本奏疏,温声道:“妥帖。婉儿,此事便。。。交由李昭德。恰他昨日谏言,需谨慎王庆之等众有闯宫之嫌。”
少顷,我随上官婉儿一齐去见李昭德。不远不近的一段路程,尴尬始终弥漫在二人之间,至少我心中极是过意不去,起源当然是六月里的那次争吵。虽说我俩是互相针对,可她说的全是事实,而从我嘴里说出来的,字字都是钻人心窝的小尖刀。
“未知婉姐姐是否已下定决心为魏王效力?” 我许是热昏了头,突然之间,竟脱口而出,没藏住心思。
四目相视,我很是后悔发问,她也十分讶异。抿了抿嘴,她轻声道:“我不为魏王效力,不为武家,亦不为李家。我只支持神皇钦定的皇太子。”
得到如此回答,我是无话可接啊,便只点了点头。她却又接着问我:“你不顾一切的维护皇嗣,当真不怕神皇降罪?你需明白,把心交付皇嗣,你此生必一无所得。”
“不怕,失了他,纵然活着,我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最初把心交给他时,我便想过若是他捏碎了那心,我并无损失啊,横竖都属于他。”
我无比骄傲的宣泄真心,不惧她将如何议论乃至鄙夷。同时,一个念头浮现脑海,我好不心虚,视线不自主的低垂,掠过近处的矮短人影,属于上官婉儿的影子。这人要是死了,影子有没有变化呢?
上官婉儿笑了,仍是平静的态度:“你实在是。。。呵,真可惜啊,只因了你的存在,皇嗣不再完美无缺。”
我快速的斜了她一眼,那个念头再次浮现脑海,很快,它开始缓缓的植根。不,旭轮完美无缺,史书中的他必须是完美的。
李昭德领了旨意,口中再三玩味着‘诘责’二字,暗暗揣测武媚的真实意图。
“奉御命诘责一介白身,李某往日不曾做过,多有不解,还望上官才人。。。” 李昭德一派为难,真不像是装的。
上官婉儿急忙推辞:“神皇口谕令李相诘责王庆之,我不敢多言,一切请李相自行决定。”
李昭德一字不发,捋须思索着,很快,他起身直奔宣仁门。待一双胳膊被禁军们结结实实的绑住了,王庆之的脑筋好像还没转过弯来,喊问自己究竟犯了什么罪。
一旁,看热闹的文武对着王庆之指指点点。我白了一眼那被踹跪在地的出头鸟,小声嘀咕道:“都说的明明白白了,还问个屁呀。”
李昭德倒是很有耐心,再次告诉王庆之自己是奉命行事,眼前的惩处都是王庆之自找的。
“神皇明鉴!相公明鉴!小可拥戴魏王非为私心!是为大周。。。啊!”
一棍子下去,王庆之立即哀嚎,哪还有心替武承嗣说好话呀。棍棒落在肉身上,发出的是一种闷闷的响声,旁人听着似乎并不重,然而王庆之的惨叫愈发刺耳,衣衫渐渐的沁出了血,其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很快,他开始向李昭德求饶。
李昭德微微侧目,视线相触,我心慌意乱,急急的避开了。停不停呢?便教王庆之多吃点苦头吧,否则难长记性。
责打继续,我心中默数,又是二十余杖,眼看着王庆之已是只有出气没了进气。执法的禁军拿不定主意,不敢再打,询问李昭德的意思,不料,还没等李昭德开口,王庆之蓦的吐出一口老血,一动不再动。
围观人群这才安静下来,禁军们好不惊怕,李昭德却安之若素,声如洪钟,命拖走尸体。灰白的地面被王庆之的尸体画出一道尺宽的蜿蜒血痕。他那些伙伴均瘫软跪地,纷纷疾呼,道再不敢胡为。李昭德轻蔑的扫视众人,甚至包括了自己的同僚们,随即去向武媚复命。
究竟是谁杀了王庆之呢?我知他罪不至死,可我却没有出声阻拦李昭德。或许也不算作孽吧,毕竟王庆之他们都是武承嗣的爪牙啊。
这时,不知何人惊呼,我循声望去,人墙溃散了,才看见不知何时竟来在围观人群中的武承嗣。他眼神阴鸷,一直注视着延向远方的血痕。
如同约好了一般,众人悄然后退,我和武承嗣成了最靠近那一滩殷红的人。我与他本就无话可说,加之他现正卯足了劲加害旭轮。我一言不发的转身,只视他为空气。
武承嗣突然恨恨道:“李旦当真是我的绊脚石!”
如何不清楚我的劝说无法劝动武承嗣回心转意,便只是淡漠的请他正视事实:“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魏王,若非你生为高皇帝的嫡嗣长孙,今时今日怎会拥有一人之下的崇高地位?论才论德,比之我阿兄,你当真。。。呵,何必自寻烦心事呢。其实,你若能顺。。。”
“居然教训我?李绮,你有何资格教训我?!”,武承嗣打断我的话,他直拿冷眼瞟我,一开口便充满了敌意:“我无才无德,因而活该被你戏弄?!隐疾?哈,二圣娇女,果然是随心惯了啊,却害我被世人耻笑!好个铁石心肠的太平公主,给了我从未妄想过的美梦,继而却亲手。。。亲手摧毁它!求不得并不可惜,然而,得到之后却又失去,不啻于杀人后再毁尸。你懂吗?你会懂吗!”
两年前不管不顾的悔婚之后,我曾预想武承嗣对我必有诸多不满,因而此刻面对他的满满敌视,我竟不觉丝毫恼火。只未能料到,他对我的积怨竟是如此之深。
我稍稍别过了脸,不自在的低了声音:“诚然,悔婚乃我之过,我现诚心诚意地向你致歉,魏王,若需任何弥。。”
“你欲弥补?此言当真么?”,武承嗣竟相当友善的冲我一笑:“若我所求只有那座天下至尊的宝位,你可愿助我将毒/物/亲手喂给李旦?”
我本能的摇头拒绝,脚步却向前迈出一步,不错珠的盯住他:“休想!武承嗣,亲王之尊便是你此生至极富贵,需知,多生一分贪念,必遭天谴!”
回了府,我掩在袖中的双手仍是抖个不停,倒不是我怕了武承嗣的几句威胁,而是因了王庆之的死。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那只是一个非亲非故的陌生人,甚至是我的敌人。
见我一直心不在焉,芷汀与池飞明里暗里也问不出所以然,自是焦急不已。我没胃口吃晚饭,只托腮凝望几个孩子,盼着一切都赶紧好起来。
入夜,我如常给崇敏讲睡前故事。我是真的累极了,不时的哈欠,心想把这小子哄睡了我就能美美的饱睡一觉了。
“阿娘,阿耶不在呢,敏儿要与阿耶一起听阿娘说书。”
刚才武攸暨明明是在的,还陪着崇敏玩了好一会儿。如果没有父母的共同陪伴,崇敏总是闹着不肯乖乖入睡。
我拨开帷幕,随口吩咐侍立的那些婢女:“去请驸马,便说二郎即将就寝。”
“是。”
很快,一个婢女转回床侧,面色难看。我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比我先前还要厉害。
“驸马呢?”
“回公主,驸。。。驸马正。。。”
我心头莫名一紧,想着或许待在床上是一个正确的主意,可崇敏的一声撒娇催促,我手脚便不听使唤了,一步步朝房门移动。突然僵硬起来的指尖,缓慢的挑动了垂珠帘,细微的哗啦,我侧耳,外厅里飘来竭力压抑的满足。我闭上眼,不敢去证实猜想。
“阿。。。”
我连忙蹲下,及时捂住了崇敏的嘴,踉跄的却尽可能迅速的沿原路返回了。我仰面躺着,安安静静,只听清心脏怦怦直跳,强而有力,甚至我的脸也微微发涨,发烫。我不自主的捂住了脸,仿佛撞破了一个了不得的大秘密。崇敏还在叽叽喳喳,于我是左耳进右耳出,一个字都没听清。
须臾,攸暨来在床前,只着了白绫裈。崇敏立刻恢复了活力,拉着父亲,嫩声嫩气却自信满满的转述才听来的故事。
“这柏力斯实在罪大恶极,拐了莫涅之妻,偷了莫涅之财,甚至连累家乡被夷为废墟,男女乡亲皆沦为奴隶,如此恶贼,即便百死千死亦不为过!敏儿,绝不可学此人之举!”
崇敏压根儿不懂父亲为何突然之间如此气愤,很是无辜的望向我。训斥完了儿子,攸暨又指责我不该讲这个故事,无法使孩子上进。
懒得争辩,我没精打采的嗯了一声,随即背过身佯装休息。良久,崇敏肉圆的小身子已在二人之间转了好几个圈圈,我忽听到几不可闻的声响,紧接着,背后一热,攸暨的怀抱靠近了。
“知你尚未入眠。”
我转身,他的呼吸在面庞徐徐的铺散开来。
“果然如此。”
“多谢关心。是,我有心事。”
“总不会是,”,他自嘲一笑:“总不会是因我与使婢们纠缠不清,你岂会在意?你在长安时,定是不曾想过我呢。”
我也只有苦笑的份儿,心情略是复杂:“若我。。。在意,又能如何呢?唉,是我不尽妻子之责,便不会拘着你。”
他叹息,伸手过来,轻轻的揉了揉我的发,无话再说。宁和安静的气氛,对我二人来说委实难得。
少顷,他十分讶异道:“你哭了?”
几乎在他话落,我主动的贴向他,紧紧的抱住了他:“我杀人了!攸暨,我杀人了!皮开骨断,鲜血淋漓。。。就像子言。。。就在我的眼前!”
早就明白自己因何不安,我只不过在回避事实。薛绍,正是被活活殴打致死。王庆之的确是一个无牵无扯的陌生人,可这种残忍至极的死法,在薛绍离开的那一刻,便已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里,再不可能遗忘,无法释然。
“是谁?!” 他回抱我,任心墙崩塌的我呜咽发泄。
也不知睡了多久,梦里只觉口干舌燥,方要唤人,甘露入口,同时,我发觉攸暨竟。。。。。。好半天,我躲在被窝里,他又好气又好笑,只得耐心哄劝。
“算我错了,可好?”
“你就是做错了!你怎能。。。哼!”
“呃,你呓语口渴,我没寻到水盏,一时情急才会。。。”
“胡白!”
“哎哟,咱们可是夫妻,况且昨夜你我都。。。嘿嘿。”
“又是胡白,我与你清清白白。登徒子!”
忽然,他激动起来,使了蛮力势要掀开我的被子:“我好色?!哈,男女力量悬殊,我待你若非真心实意,这数年不止一次机会能得手!好啊,总归你是不信我,索性就不做甚么君子了。择日不如撞日,此刻便补偿你我错过的春宵良辰吧!”
二人闹着笑着,我仍是有些抗拒,他体贴入微,顾及我的心情,始终没有用强。
“试一次,可好?”
不得不承认,他撩人的手法相当成功。我面红耳赤,头脑发懵,很难做出理性的思考,手只是无力的试图拂开他在腰间的摸索。
“阿娘?敏儿也要阿娘抱。” 崇敏被吵醒了,嘟嘟囔囔的,手脚并用的向我们移动。
“哎呀!”,攸暨不禁哀叹,指着崇敏笑骂:“若非是我骨血,定要将你好打一顿!”
我匆忙披衣,抱住撒娇的小肉球亲了又亲,回头看着垂头丧气的攸暨,忍不住哈哈大笑:“天意如此,你我还是择日再议吧。”
武媚本意并非杀鸡儆猴,可令李昭德的敌人大感失望的是,王庆之的‘意外死亡’竟没带给他任何负面影响。我与武攸暨私下分析,大概是伟大的圣神皇帝对那平头百姓的说辞已然厌烦甚至厌恶,只是出于安抚民心的考虑一直不做处置罢了。另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武媚此时对李昭德颇为欣赏,换言之,今时今日的李昭德在朝中炙手可热,简直可称权臣。
当然,凡事要讲道理,作为臣子,人家李昭德也是真有一手。俗话说的好,摸准脉门才好抓药,李昭德草拟了一套尊卑礼仪,主旨是强调天子的地位尊贵非凡,非常对武媚这个女强人的胃口。除了这虚招子,在李昭德的建议下,开始营建洛阳外城加固城防,又迅速修缮被暴雨冲毁的涉水步桥,减免水患。一时间,他在坊间名声斐然。
这天,武攸暨回府,没说三两句话就又提起了李昭德。说的是有人偶然自洛水捞出一块白石,送入宫中献给武媚。诸宰相皆道此人是阿谀奉承,却遭反驳 ‘此石赤心,所以来进’。攸暨在场,亲见那石头略透明,内层确有数枚赤色斑点。诸相相顾无语,唯李昭德叱责‘此石赤心,他石尽反不成?’,众人哄笑,遂赶了那人出宫。
池飞笑道:“未料李相公竟是一位极有趣的人物呢。”
池飞边说边递水给攸暨,攸暨接过随意的放去一旁,唇边扬起略显不屑的笑意:“怎是有趣,一固执老儒罢了。前日,襄州刺史奏表,称其州内百姓名唤胡庆者偶得一只奇龟,龟腹赫然有五赤字,天子万万年,实乃天降祥瑞于我大周。奏表与奇龟同日入都谐阙,我心话不论真假,总是费了一番心思啊。好嘛,待李相拿了奇龟,使一柄小刀,将五赤字悉数刮去,干净利索,并奏请神皇降罪胡庆。”
“我也要去捉龟,献给阿婆。” 忽然,惠香笑咯咯的如是道。正在追喵喵的敬颜明明啥都不懂,却有样学样,看姐姐笑,她便也跟着笑。
我佯装生气,对惠香道:“真若如此,便是欺君大罪,仔细阿婆要打你呢。”
惠香朝我吐吐舌头,紧接着向芷汀贴了过去,但没有犟嘴。
我对攸暨道:“倒是不曾听闻奇龟一事。”
攸暨不以为意道:“这十载,祥瑞层出叠见,神皇心中自有分辨,一没惩罚胡庆,二没怪罪李相,只道‘此石虽虚,此心无恶’。”
攸暨说话时一直注视着我的眼睛,我心底咯噔一声,心话他不会又怀疑我和李昭德的关系吧。
“呵,神皇哪里是不怪李相?”,我心神不宁,只以笑声作掩:“‘此心无恶’便是在责备李相了。李相为人惯是强横干练,但在御前,总该记得收敛啊。看破不说破,彼此好相与。”
攸暨的视线移至成功抓住喵喵的敬颜身上,爽朗笑道:“也对,看破不必说破。不过,若是至亲之人,彼此之间总是藏着不肯说破的事,终归是要生疏了。”
池飞道自己有事要办告退离去,我不接攸暨的话,下意识的瞥向芷汀,她面貌坦然,可她的手不自主的紧握起来,但很快便放松了。
光复大唐,或者说是背叛武媚,于我并非小事却又算不得大事,即便攸暨心知肚明,甚至他要去告发,我并不觉惶然。只有被我送入东宫的幼明,是比我性命还要重要的秘密。
更深人静,武攸暨突然梦呓般问我们二人的结局会是怎样。
“你希望呢?” 我反问他,不带任何情绪,我此时比较关心李昭德,马屁拍了,民心也赚了,该是时候帮李家抢位置了啊。
他收紧了怀抱,闷闷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你一直都清楚。”
我不搭理,他颇感无趣:“是啊,怎会实现呢,你我之间隔了那么多物是人非。若在分别的一刻都能忘记彼此,便是最好不过吧。”
“嗯,如此最好,彼此相忘,没有怨恨,没有遗憾。”
“当真不会遗憾么?毕竟也曾有过美好。”
“是你自己发愿要忘记彼此呀。”
“可你一定要牢记我对你的好。”
“小心眼。哼,我能做到,但你未必,你只会记得我对你的坏。”
“你对我就是坏嘛!月晚,我有时真想挖出你的心。”
“好啊,我愿指日月起誓,情愿将此生三载寿命与幸福都转续予你。我往生后,准许你将我剖腹挖心,以还我这一世对你的亏欠。”
我抬眼,果不其然是一副郁闷透顶的表情。一笑置之,轻手推开,我背过身,一夜好梦。
秋日总是在一场急雨后降临,大周正式向吐蕃宣战,目标是夺回安西四镇。这战事一起啊,除了躲在暗处的逆臣,武媚便又多了一样烦心事。我读了两页书,武媚的唉声叹气就没停过。
“阿娘,西州有唐(休璟)都督镇守,”,我好言宽慰:“王(孝杰)将军戎马廿载,军功累累;阿史那(忠节)大将军长于军中,兵法布阵皆娴熟,我大周天兵必能一路顺利至西域,将吐蕃蛮夷全歼。”
武媚笑容勉强:“但愿如此。月晚,我需要一场胜仗。”
我道:“天子之令,必是天意。”
母女二人相视一笑,有御医近前奉药,武媚多了两分笑意,引我认识那御医。
“此乃沈御医。”
沈南璆立即向我行礼:“沈某见过公主,贵主万安。”
武媚虚拦了一下,她神情有些恍惚,紧抿着双唇。
沈南璆,入宫不过八日,据说举荐人是武承嗣。我望着那年近半百的斯文男人,言谈举止始终小心翼翼甚至唯唯诺诺,不免令人感觉可惜,但又有那么一点可笑。
未加思索,我起身还礼,客气的对瞋目结舌的沈南璆道:“沈御医无需多礼。太平不孝,神皇玉体康健,全要倚仗御医了。”
很快,沈南璆告退,留下了一个雪白瓷瓶。
武媚把瓷瓶亲手交给我,语气颇神秘:“此乃南璆多年费心研制/秘/药,只得阴阳两颗,七日内服下有奇效。你拿回府中,与攸暨共享。”
这虽是我打死也不肯碰的春/药,但想到武媚一心盼望我与攸暨能白头偕老,我不忍拂她好意,遂接过了。
“不可辜负攸暨,他太爱你,”,武媚轻拍我的手背,千叮万嘱:“他甚至不知如何才能对你更好。我仍坚信,他可以给你幸福,旧年心伤,他能为你一一抚平。女儿,人生苦短啊。”
我攥着瓷瓶,左思右想,跪地叩首:“阿娘爱女,女儿亦爱阿娘。可是阿娘,女儿有一句逆耳忠言,还望阿娘听之纳之。沈。。。沈君眉眼虽略肖阿耶,然而终究无法替代阿耶。”
“我清楚,”,武媚连连挥手,十分疲累般闭上了眼,怏怏道:“回去吧,你该回去了。”
【31-05-2019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