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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夜如年 天长地远恨难消(上)

攸暨笑笑,把玩着香囊,瞥了瞥正躲我身后探头探脑的崇简,故作不悦道:“喂,薛家小子,你不回房找乳母却缠着你阿娘,你知不知羞啊?”

崇简拉着我的手,气鼓鼓的回应:“阿娘允我留下,你敢管我?倒是你,快走快走,别想欺负我阿娘!”

攸暨并不理会孩子的话,只望我叮嘱:“夜间化雪时会更冷。”

我转身回房:“我记得了,你早些安置吧。”

夜深了,娘仨一个被窝里躺着,惠香昏昏欲睡,另一侧的崇简仍精神头十足,突然小声嘀咕:“那武攸暨实在多事!”

我笑着作势要拍他小脑瓜:“胡白!无论如何,他如今正经是你的父亲大人,人前人后,我不许你直呼其名!如若传扬出去,世人皆会道你是不孝之子。”

崇简并不乐意,但看我神情不似说笑,便只得点头不敢反驳。

“是,儿牢记于心。”

我讲着故事哄崇简入睡,他小脸恬静,痴迷的望着我,全然被《乌木马》的故事吸引住了。

崇简的容貌与李贤愈发相似,我忽的情不自禁道:“你生的真像你阿耶啊。”

崇简没有听清,追问我方才说了什么,我轻笑,眼眶渐湿,更紧的搂住孩子。

“无事,阿娘是盼你快些长大啊。”

翌日,御史中丞【李嗣真】被判流岭南。满朝皆知,不久之前,李嗣真上疏武媚,谏‘以九品之官,操杀生之柄,窃人主之威,恐为社稷之祸’,目标直指周兴、来俊臣之流。若说李嗣真此祸不是来俊臣他们设下的毒计,鬼都不信啊,酷吏怎敢如此猖獗。

借武攸宁给大孙子办满月礼之机,我与狄仁杰碰了面,并议起此事。

“酷吏不除,天下不宁!”。我愤然道。

狄仁杰左手缓缓捻须,右手两指无意识的敲点着面前的桌案,他话里有话道:“可真正流放李承胄的人并非他们。”

“如此才更为可怕,”,我忧心忡忡:“不想这帮贼人竟能说服神皇!原以为他们只是一件趁手的兵器。我以为,他们现正齐心协力,若有人弹劾,他们便一致。。。”

突然,狄仁杰一改往日的肃穆形象,目露一丝狡黠,他将手掌摊开,冲我晃了晃。

“一次尽除自是困难万分,然而,分而除之还是容易的嘛!”

我略不解:“分而除之?谁先谁后?恐他们会互帮互助啊。”

狄仁杰轻笑,他是胸有成竹:“无大材而受天子重用,公主以为,鼠辈是否安心?”

我张口道:“自是日夜难安,唯恐哪日为神皇所弃。”

“更何况,狡诈阴险如斯者屡见不鲜,”,狄仁杰接话:“这告密的营生,总有替代之辈。”

他还是没有直说,我听的一头雾水,略着急道:“呃。。。如此。。。狄公,太平鲁钝,仍旧不明,还望狄公直言相告。”

狄仁杰举起右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小小的圆圈,朗声道:“二桃杀三士。”

我思量,领悟时不禁佩服于他的完美计谋,不自主的激动起来,声音微颤:“借刀杀人!大周新立,这该除的当然就是。。。”

话音未落,忽闻武攸暨唤我。他为兄长抱孙而高兴,酒水自是没少喝,脚下步伐已是不稳。

“狄。。。狄司马?” 攸暨看清了狄仁杰,不禁怔愣。

其实我与狄仁杰之间隔了约莫丈远,更有芷汀立于二人之间,并不曾引起旁人过多的注目。只是攸暨他命中犯醋,所以就。。。

“我正寻你呢,”,不等狄仁杰会如何反应,我忙挽了攸暨手臂:“方才人多嘴杂,不及细看孩子,你陪我去见阿嫂。”

攸暨也未起疑,随口应着,二人齐朝内院而去。

“你喝了好些酒。”走出一段距离后,我松了手,随口说了一句。

他酒意微醺,又挽回我的手,随即牢牢的握在手心:“武家添丁,岂能不喝尽兴?方才啊,诸位兄弟都打趣我,说咱们崇敏还要十余年后才能给我添个孙儿,教我好等。”

因他今日心情大好,我实在不忍败兴,任他挽着,并没有推开:“是么?你如何回应他们?”

“我说啊,”,他笑嘻嘻的,眼睛却注视着我:“我盼孙儿,但更盼能与你儿女成行。”

我笑了笑,慢慢转过头望一旁的风景:“好,好。”

这天刮着北风,话才出口,便被风儿给吹轻了吹散了。他又揽上我的肩,几乎把我半个身子都揽进自己的怀里。我环顾四周,微微挣扎,提醒他此时不是在太平府。

他的呼吸有一时的沉重,眉眼仍含笑:“不怕!横竖今日来此的宾客都知晓我对你的感情。诶,月晚,你说我会不会名扬史册,成为第一痴情子啊?”

我不由得笑他都是爷爷辈的人了却还没个正形:“痴情子?哼,我看你是痴心妄想,儿女私情如何能着墨于正史!”

“野史亦可。” 他并不气馁。

我们这儿正拌着嘴,武攸宁与燕氏的小女儿敬真朝我们小跑而来:“公主,阿叔。”

攸暨嗔怪:“该是婶母!”

七八岁的孩子怯生生的看了看我,接着便朝攸暨扮鬼脸:“偏不听阿叔的话!”

“真真是被阿兄和文瑛给宠坏了!这倔脾气啊,月晚,倒是出奇的很像你!”

攸暨教训侄女,还不忘奚落我。他说着话,一弯腰便轻轻松松的抱起了敬真:“记着,文瑛得了儿子,你也是旁人的姑母了,该有长辈的姿态言行啦。”

我看着那只顾摇头说不的天真烂漫的女孩,心也变得柔软起来,轻轻的抚她小手:“听你阿叔的,要唤婶母呢。”

敬真笑的很甜,掉了两颗门牙的小黑洞显得十分突兀,更添稚嫩童趣:“是,婶母!”

年味愈来愈重,很快便到了除夕宫宴。被废黜了帝位,这是旭轮第一次能相对轻松的过新年。

我带了敬颜与崇敏进宫,惹来许多宾客的贺喜及围观。见我对她姐弟俩是真心的喜爱,武媚便也放心了。她极怕我还对过去的人、事念念不忘,可她不会知道,我不可能忘记薛绍和所有发生在他身上的不幸。她爱我,因而我不敢怨更不敢怒,可对冯小宝那个气量狭窄的卑鄙恶魔,我绝不会放过他,我要他死,我要他比薛绍承受千倍万倍的痛苦后再去死。

“旭轮,你瞧,”,我指着正打哈欠的崇敏笑道:“前日才长出一颗呢。”

崇敏圆鼓鼓的小脸蛋红扑扑的,他浑然不觉周围有那么多双眼睛正看着自己,他只望着我,一直笑呀笑呀的,下齿槽微微露出了一丁点儿的乳白色,那便是萌发的小乳牙,不知还需多久才能真真正正的‘破土’。

未造杀生,旭轮也是替我高兴,他试探着要抱过崇敏,见孩子皱了眉,忙缩回手,同时温声哄道:“乖乖,舅父不同你阿娘抢你,你莫哭闹。”

我被他逗的咯咯直笑,他又压低声问我:“不知咱们的儿子长得像你还是我。”

“儿子?,”,我斜睨他,嗔道:“你更喜欢儿子么?倘或我生了女儿,你失望么?”

他掩在宽袖下的手压住我的手,急急地说:“都喜欢,都喜欢。无论男女,都是我的心头至宝。”

我心里自是甜如蜜,偏嘴上不肯承认:“这安慰人的药方子,不知你还给阿谁开过呢。”

他知我是故意的,逗弄着崇敏,轻声道:“你晓得,始终只有你。”

少顷,武媚忽然问我为何入秋后随我入宫的人是柳意,往昔都是芷汀。我为难似的没有答话,咬了咬唇,回头看了旭轮一眼。他缓缓的低下头,好似也十分为难。

这时,柳意跪地答话:“回神皇,袁家姐姐身子抱恙,她道自己肠胃不适,且不时头痛难耐,恐御前失仪,还恐无法周全的服侍公主,因而不敢随公主入宫。”

武媚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看向旭轮,但没有再多问多说。待武媚不再注意我们,柳意悄声问我她方才的回答如何。

我道:“还算是滴水不露。”

柳意手捂胸口,笑道:“如此便好。”

柳意自是有满腔疑问,可我和芷汀都不主动解释,她便也不会问。

我没有忘记今夜最重要的任务,直到掌灯时分,我终于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到了来俊臣的身影。假装更衣,我起身离席,故意自来俊臣的身侧经过。他自是暂停与旁人把酒谈笑,不失礼貌的向我问候。

我根本不拿正眼瞧他,没好气的说:“还道是哪位贵人呢,原来是。。。来中丞。”

来俊臣若是甘愿挨这一句嘲讽我就敢当场吞钉子,他敢怒不敢言,勉强笑道:“放眼堂皇大殿,最贵莫过神皇,而公主则是。。。”

“好啦,”,我瞥他一眼,鄙夷之情不言而喻:“我早知来中丞少壮时不甚读书,这恭维的话总也没个新意。”

来俊臣愣在原地,显然没想到我竟会拿他没读过书这个点来吐槽。一旁站着的侍御史侯思止似乎很想笑,却不敢教来俊臣看出端倪,忍的很是辛苦啊。

我又瞥了那侯思止一眼,轻哼:“物以类聚,中丞与侯御史私交甚好,这往后啊,更是没得时辰读书增益了。太平尝闻,侍御史入仕之前本是在醴泉乡走街串巷卖饼为生?”

初见来俊臣那日,这侯思止曾大喊大叫着 ‘好营生’ 闯进公衙,来俊臣作怒,当即便骂他 ‘瞎驴生’,把他给赶走了。没过多久,舒王李元名便以谋反罪被废为庶人,而告密者正是侯思止。他自认有大功,便向武媚求取五品 ‘御史’ 一职,武媚因其大字不识一个,本不欲赐官,他却狡辩 ‘獬豸何尝识字?但能触邪耳。’,倒有点儿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思,武媚对他多了几分欣赏,便赐了他 ‘侍御史’一职。

此时,侯思止的神情比来俊臣还要呆傻,他忍不住稍稍抬眼看我,被我严厉一瞪,吓的立马闭上了眼。

“是,公主,是,某本是乡野小贩!”

我嗤笑,注意到来俊臣的双手已暗暗握成拳状,我心话见好就收吧。

“哎呀,二位莫怪,太平也只是好奇而已,”,我的态度和善许多:“二位常为神皇分忧,太平为人子女,实实是感激不尽。方才闻神皇有言,二位办差辛苦,合该升官一阶,只不过,呵,需先为周公升官,毕竟周公。。。咳,周公正经是国子监生徒,况入仕已二十余载,总不能教满朝文武指责神皇赏罚不公吧。”

来俊臣微微一笑,拳头却是攥的愈来愈紧了:“我等为臣下,岂敢擅议神皇的决策。虽都是为神皇分忧,但周公的功劳。。。与学识,远在我辈之上。”

“中丞何必妄自菲薄?中丞自有过人之处,假以时日,亦可达周公今日之所成。”

我笑笑即辞,一旁,柳意掩嘴低声道:“不想这来小人倒是一个十分漂亮人物呢,啧啧,真真是貌美心毒啊。”

我将垂飘迤地的霞采帔帛在肩头轻绕了一圈,没好气道:“原本一无所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头脑又灵光,这种人最是可怕。”

“他或有几分智慧,”,柳意神秘一笑:“却是不得不去踩公主的圈套,助公主除了周兴。”

我赞许的看向她:“不错。他比谁都清楚,若要长长久久的为神皇所器重,便要做一枝独秀。周兴,便是这些胸无点墨的草莽走卒的最大障碍。”

隔片刻返回大殿,我察觉气氛比我离开时热闹了许多。一帮子武家人正围在武媚座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过,一见了我,嘈杂的谈笑登时减弱了许多,甚至有些人连面色都变了。我佯装自若,心里却敲起了咚咚小鼓,他们竟当着武媚的面议论我不成?我又瞧见旭轮正紧皱着眉,心里便又生出三分恼意,以为是他们欺负了他。

我含笑道:“诸位说的好不热闹呀,为何不继续?”

武三思讪笑,眼神害怕似的飞速瞧了一眼武媚的方向,他局促地对我说:“这。。。只是乡间粗鄙之事,公主不知也罢。”

武承嗣的儿子武延寿往我站立的位置挤了两步:“公主,适才梁叔道两年前博州生乱时,左金吾卫大将军异常神勇的。。。”

不知是谁家的半大小子捂住了延寿急于表现的嘴,但我已明白了七八分。滔天怒火在我的心口咆哮如雷,然而最终出口的只是一个淡漠的嗯。此时,武媚的神色已是说不出的复杂,她就那样平静的却密切的注视着我的任何反应。

“小子,你崇拜他么?”,我瞥着延寿,满不在乎道:“神勇?不见得。世人皆知,丘大将军率兵至博州时,李。。。虺冲已被守城门的百姓所擒杀,所谓功绩。。。呵,真不知那数千人究竟是虺冲余党,亦或。。。如传闻所言,尽是手无寸铁的无辜士民。”

人群这便议论开来了,隐有沸腾之势。尤其是那些与武延寿年龄相仿的顽童们,更是满脸错愕的齐刷刷的望着我。呵,天知道武三思之前进行了怎样一场天花乱坠的单口相声表演啊。

倒不是我信口开河,于大庭广众之下诬蔑他丘神勣,确实是当年就有小道消息说博州城大大小小的官吏们是诚心实意的广开城门迎接朝廷大军,可丘神勣为免无功而返,竟颠倒黑白,命令兵士斩杀博州官吏,一个不留,血债累累。

早在我说出第一句话时,武三思的面色已微微一变,值此时,更是不见半分喜色。武三思求助似的看向了武承嗣,但后者只盯着自己的靴面,压根儿就没看他。

武三思窘迫开口:“残杀数千士民,如此行径真真是罪大恶极,公主万勿冤枉了丘大将军啊。丘大将军的忠心与才智,莫说你我臣子,神皇心中更是通明啊。”

先前的确是我意气用事,我就是见不得这帮子姓武的大肆恭维武媚的那次胜绩,她的荣耀背后,是血海尸山,是旭轮想避却避不开的债,是我一夜又一夜的噩梦。

经武三思这般一说,我发觉自己即将给丘神勣招来天大的麻烦,我深觉不妥,才想挽回,却忆起逼死李贤他也有份,更尤其,李冲战死之后,自李冲私邸搜查到李撰伪造的旭轮圣旨的人正是他,于是,歉意戛然而止。

我长叹了一口气,好不无奈道:“梁王言之有理啊,冒功杀降,欺君罔上,料丘大将军绝不敢为。”

不远处,坐在武媚下首的旭轮忽的讥笑出声,他摩挲着腰间玉佩,慢条斯理道:“不敢?呵,早有前例。虺贞乱豫州时,张光辅节度诸军,黎庶闻官军至,出城投降者四面成蹊,可张光辅却纵容将士暴掠,杀已降以为功,致流血丹野!代豫州刺史狄仁杰曾如实上疏,反受张党诬陷,外放复州。有些将士,吃豫州百姓的血肉发了财,自不会说;有些将士,迫于形势,惧怕张光辅的报复,不敢说。及张光辅获罪身死后,方有人道出真相。难道诸位都忘了么?不过一年而已啊。若无博州的‘榜样’在先,张光辅,他敢么?”

我忍住笑意,方才向他递眼色时,还担心他看不懂呢。

武三思对我的态度还留着几分客气,而对旭轮则是敌意满满:“啧啧,往昔皇嗣绝口不问政事,不曾想。。。呵。”

武三思说罢便冷笑着等待旭轮的反应,旭轮仍稍斜身子悠哉悠哉的坐着,似笑非笑的回视武三思,似乎并不准备解释。

我上前一步,直面武三思:“梁王何意?!张光辅瞒上欺下一事乃神皇亲口告知皇嗣,当时我亦在场,另有百余宫娥可证。难不成,神皇与皇嗣私下闲谈种种还需一一向你梁王回禀不成?!”

武三思惊惶失措,他本意是诬蔑旭轮仍觊觎江山,借机斩草除根。只是他料不到,我没有更不敢在武媚的眼皮子底下说这种谎话,的的确确是武媚和我们兄妹闲谈时偶然提起了她对张光辅隐瞒不报的厌恶。

我哪里会留时间容武三思反击,声音提高一分:“哦,倒是我记性差,梁王与丘大将军私交甚好,自是要不顾一切帮他喽。”

‘不顾一切’四字,我故意咬字格外清晰,一字一顿,生怕武媚听不清。金吾卫掌宫中及京城昼夜巡警,谁知道武三思存了什么私心。

果然,武三思一心辩白,急的脸都红透了,却听武媚淡淡的说:“好了。公主,今夜乃除夕,说笑也要懂分寸啊。梁王,你早知公主脾性,便不要计较了。”

武三思如蒙大赦,哪管我刚才是如何不给他面子,忙道:“小侄不敢。自家人,小侄了解公主。”

宫宴继续,欢乐继续,只是武三思对我已存了戒心。旭轮问我为何会突然针对丘神勣和武三思,他看不明白。我因距成功又近了一步而兴奋,端酒欲饮,被他重重的按下手。

“嗯?”

“啊,怪我,怪我。”,我即刻放下了酒盏,故作害怕的看着他:“我错了。”

他眼神中有一丝后怕,无奈的低叹:“教我如何放心啊。”

我道:“再不会了。丘神勣有罪,但他也是身在其位,不得不为之。我今夜针对他,都只因他与周兴有几分私交。旭轮,酷吏该还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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