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草的及时出现,陶沝终于得救了,小家伙瑾瑜和白猫小雪儿也在这之后被一并救了上来。
虽然小雪儿掉进湖里的时间最长,但好在它之后很快就用爪子成功地扒住了假山一角,所以并没有导致沉溺,而陶沝这厢除了被迫喝下好几口湖水之外,身体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至于小家伙瑾瑜就比较可怜了,尽管她从掉下湖到被救上岸之间的时间最短,但因为年纪太小,加上又不会游泳,因此她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陷入了昏迷,好在还有微弱的脉搏和呼吸。
陶沝和小草两人合力帮她抠掉了嘴里的水草和烂泥,并强迫其吐出了胸腔内的积水,后者终于慢慢恢复了正常的呼吸和心跳,睁开眼睛,幽幽醒转过来。
另一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度担忧瑾瑜的情况,完颜氏在从对岸跑来的途中不小心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跤,直接捧着肚子闷声倒在了地上,接着便再也没有爬起来。
原本还待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小丫鬟绣儿见状,立刻尖叫着飞奔上前去扶她,其叫声之凄厉高亢,足以与当年的帕瓦罗蒂相抗衡。
不过也拜她的这声尖叫所赐,其他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从各处跑了过来,然后七手八脚地把完颜氏和瑾瑜两人送回了住处。
陶沝被孤零零地留在了湖畔,似乎没有人愿意将注意力放到她这个同样是刚从死神手里捡回一条命的嫡福晋身上,也没有人来出言表示一下关心,除了小草。
“福晋,您没事吧?”
眼见陶沝此刻一身湿衣站在原地,怔怔望着其他人远去的背影发呆,一旁的小草忍不住出声提议。“他们都已经走了,小草送您回报春馆去吧?您得赶紧换件衣服,否则身子会着凉的……”
“……”陶沝没有立即吭声,或许是因为方才在水里泡了太久的缘故,大脑早已失去了正常的反应能力。好半天,她才像是刚刚听到小草说的话一般,低下头去打量了一眼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然后机械地朝后者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无声地回到报春馆。
直至走到院门前要告别的时候,陶沝才忽然想起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不管怎么说,小草今天可是奋不顾身地救了她一命,是她的救命恩人。
“小草,那个……谢谢你!”
虽然在心里组织好了一大堆感谢加赞美的华丽辞句,但临了到了嘴边,陶沝却又发现自己除了最简单的“谢谢你”三个字,其他什么都说不出来。“若不是你,我今日恐怕就没命活着回来了……”
“福晋言重了!”面对陶沝的真心道谢,小草却仍旧维持着一副恭敬模样,答话的语气也听不出夹杂了什么特别的情绪。“这是小草应该做的!”
陶沝闻言微微一挑眉,而后抬起头细细地打量了他几眼,踌躇着问道:“你……在九九,啊不,是九爷那儿做的好吗?”顿了顿,“有没有人欺负你?”
咦?小草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到这点上,当场愣了愣,好一会儿才摇头回答:“多谢福晋关心,九爷待小草很好!”
“是吗?”陶沝听罢不由地扯了扯嘴角,继而目光幽幽地凝视着他,语气带着一丝明显的抱歉。“如此,希望我不会连累到你……”
“福晋……您这话何意?”小草直觉陶沝此刻的话中藏有深意,似在有所指。
陶沝眼神黯了黯,但只一瞬,随即又强行撑起嘴角的弧度:“没什么,只不过突然想起你当初也算是我送到他身边去的,我怕他会因为我的事情而迁怒于你……”
“福晋,您怎么——”
“你别紧张,我只是希望你日后能自己小心一点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看出小草这会儿似乎想要开口辩解,陶沝赶紧抢先道明了自己的本意,并趁着对方发怔之时,又继续往下补充完整道:“毕竟,我现在除了这个嫡福晋的身份,其他便什么都没有了……以前他对我……好的时候,就算有人欺负你,我也能护着你,帮你在他面前说几句话,但从今往后,恐怕这一切就要靠你自己了……”
“福晋!”不等陶沝把话说完,小草便已迫不及待地出声打断了她,“您别想得太悲观,其实九爷他对您还是很在乎的,虽然他这些日子从没来过您这儿,但他心里一直都很惦记着您的,如果您能主动去……”
话到这里,他仿佛点到为止一般地适时收了声,没再继续往下说,只是直直地盯着陶沝的脸,像是在期待她有什么反应,陶沝自然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小草是要她主动去向九九服个软,就像之前十阿哥,毛太他们在看到她和九九闹矛盾时所提议的一样。可是,她偏偏不想这样做。即便这样一来她和九九之间的关系可以暂时得到缓和,但她心里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如果已经决定要放弃现在这个身份,如果已经决定要和那个人在一起,那么,她就不该再这样对九九,她不能像当初的八福晋一样,明明爱的是别人,却还留给九九一个渺茫的希望,她做不到,也不能这么自私,如果非要在爱和恨之间选择一个,她宁愿他将来恨自己。
“福晋?”见陶沝一直默不作声,小草以为她是拉不下脸来去服软,再度试探提议:“如果福晋开不了口,小草可以在九爷面前找机会帮您——”
“不必了!”小草的话才刚说到一半,陶沝却已清楚了他的意思,毫不犹豫地开口打断了他的一番好意,语气斩钉截铁。她不希望别人来插手她和九九之间的事,哪怕明知道对方是出于一片好心。
“为何?”小草显然难以理解陶沝此刻的想法,好奇追问:“福晋难道不希望九爷每天都来您这儿吗?”
这个问题令陶沝的脸色莫名一黯,她没有立即接话,而是默默抬眼迎上了对方探究的视线,眸光幽幽——
“小草,谢谢你能为我着想,只是,我和九爷他……”
良久,陶沝终于踌躇着缓缓开了口,努力想要筹措恰当的措辞来回答小草的问题,但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和九九之间的复杂关系,更说不出口她的一颗心早已另许他人。所以,话才刚起了个头,便又立刻被长时间的沉默给抹煞了。
目光不经意地划过面前那张正不停往下淌水的脸,以及他身上那件同样在淌水的衣衫,陶沝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小草和她一样,此刻也是浑身上下全都湿透的。方才,小草把她从湖里救上来之后,就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一身湿衣服根本没来得及更换,但即便如此,他却仍然坚持着要先送她回到住处。
想到这里,陶沝不免心生感动。她赶忙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绢帕,拧干,抬手替小草轻轻拭去脸上的水珠。
小草完全没料到她会突然有此一举,整个人顿时一僵:“福晋?”
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排斥气息,陶沝猛地回过神来,慌忙收回了手:“啊,对不起,我忘了你不喜欢被人碰的……”她边说边把手里的帕子直接递向他,“喏——你自己先擦擦吧,然后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小心着凉……”
小草愣了愣,正犹豫着是否要伸手去接陶沝递来的帕子,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带着些许调笑和戏谑意味的女声突兀地自耳边响起:
“看来,妹妹对这个奴才好像很上心呢……”
递帕子的手没来由地一滞,陶沝本能地循声转头,发现适才插话的那个人正是董鄂.衾璇。她这会儿带着绿绮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正站在不远处打量陶沝和小草的一举一动——
“也不知道是哪个屋里的奴才,竟然能入得了妹妹的眼,能不能让姐姐也瞧瞧?”
她一边说一边径直朝陶沝这边走来,在距离两人还有几步的地方停下,然后有意无意地往小草脸上瞟了几眼。待看清小草的模样之后,她先是一愣,继而便笑得极为意味深长:
“哟——这奴才还真是生的一副好模样,也难怪妹妹会如此看重,妹妹的眼光果然不错……”
该死!这家伙怎么又跑来了?成天吃饱了饭撑得没事做么?
陶沝拧眉打量着衾璇今次的不请自来,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腹诽,但面上却没有接她的话茬,而是转头对小草淡淡下令:“好了,这里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嗻!”小草大概也觉察到衾璇此番来意不善,很是配合地朝陶沝行了个礼后便自行离开了,并没有往衾璇身上多看一眼,也没有朝她行礼的打算。
衾璇见状自然心怀不满,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得十分明显,而是继续沿用刚才那种戏谑的口气道:
“怎么,妹妹为何一见我来就让他走,难道你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么?”
她连讽带嘲地一口气问完,等了半天却见陶沝这厢仍旧没有答话的意思,当即沉下脸来狠狠瞪了陶沝一眼,紧跟着,她像是才发现陶沝身上那件完全湿透的衣服似的,立刻失声惊呼道:
“哎呀,妹妹你这身衣服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弄成这样?”
“……”陶沝冷眼看着某人这一故作夸张的现场表演,还是没有任何想要搭理她的意思,跟这种人说话只会浪费时间和卡路里,不如直接无视。于是,她看也不看对方,直接转身打算进院。
谁曾想,衾璇这回似乎也并不准备轻易放过她,抢先一步以身挡在了她面前,试图打破沙锅问到底:“怎么,难道妹妹想不解释一下就离开么?我可是记得,刚才那个奴才身上的衣服也是全部湿透的,你们两个究竟做了什么,该不是瞒着九爷他……”
“哼!”尽管她的话还没有全部说完,但陶沝已经猜到了接下去的内容是什么,当即冷笑出声:“不管我和别人做过什么,好像都没有这个必要告诉你吧?”
“你!”此语一出,衾璇自然气极,压抑的本性也一下子彻底暴露了出来。“你别以为九爷他会一直宠着你!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今日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呵——”听到她这番恶狠狠的威胁,陶沝再度笑了,笑得极为开心。“即便真如你所说,我也不会后悔,因为至少我还曾经得过宠,而你——”她直直地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语出犀利:“就算我从此再不得宠,想必也永远都轮不到你头上……”
说完,再不会理会已然抓狂的某人,直接绕过她自顾自地进了院。
芷毓这会儿正抱着小银子在院子里晒太阳,见陶沝从外面回来,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上前来,但在随后发现陶沝此刻浑身湿透的样子之后,又当场愣在了原地:“福晋,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全身都湿了?”
“没什么!”相对于芷毓的震惊,陶沝却是回答得极为平淡。“不过是刚才不小心掉到后花园的湖里去了……”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是小草把我救上来的……”
“是吗?”芷毓倒是不疑有他,“那福晋您真是太不小心了,早知道这样的话,奴婢刚才就跟您一起去了……”她边说边放下抱着怀里的小银子,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了陶沝:“奴婢这就伺候您进屋去换衣服吧,否则您一定会着凉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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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毓替陶沝准备洗澡热水的空档,九九来了,一进门便口气不善地冲陶沝兴师问罪:“你为何要把瑾瑜推下湖去?”
陶沝这会儿正抱着小银子坐在屋内圆桌前喝茶,一听到这话当即满脸错愕:“是谁这么跟你说的?完颜氏么?”
九九见状很是没好气地朝她冷哼一声,并没有直接回答陶沝提出的问题,而是就近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挑眉反问:“难道不是你推的?”
“……”陶沝闻言沉默,继而不动声色地快速往门外扫了一眼,此时此刻,只有小厮毛太一人恭敬地立在外边走廊上,并不见小草的身影。
看样子,九九应该还没有见过小草。那她刚才的那番猜测显然八九不离十——此番定是完颜氏恶人先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