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展护卫的夫人来了？”裴云季不阴不阳的对李昭亮道。

“是。”李昭亮没好气地说：“展夫人千里迢迢奔赴邕州，还正好赶上展大人受了重伤，多亏她没日没夜的照顾，这几天，展大人终于好了一点。”

“可是李大人，军中不可有女人。”裴云季皮笑肉不笑道：“这点，李大人应该比咱家懂。这是违背军法的！”他重重的加了一句道：“展大人是执法之人，怎么，大宋的刑统要遵，难道军法就不守了？”

“展大人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怎么离得开展夫人的照顾？”李昭亮气得霍的站了起来，瞪着裴云季道：“他怎么受的伤？裴大人心里比我清楚！没有他，两千个士兵回不来！”

裴云季被这气焰怯了，只听李昭亮道：“展大人没有脱离危险，展夫人不能离开。她是大夫，不是平常女子，要是回到朝廷有什么处罚，我李照亮一力承担！但是现在有谁要出幺蛾子把她从展大人身边赶走，先问问我的剑答不答应。”

说完了，他看都不看裴云季，大步离去。裴云季给他噎得够呛，在室内不停走来走去，摩挲着他手里的两个紫皮胡桃，保养得很好的白白胖胖的脸上满是阴险和懊恼。他不明白，为什么展昭的命那么大？以前的刘公公要借和他未婚妻神似的青楼女子的手除去他，他竟然能在双目失明的情况下把案子反过来。老庞太师最恨他，几次欲设圈套要把他送到铡刀下，都被他化解了危机。庞贵妃砸在他手上，难道自己的主子也要砸在他手上？

史元来了，一进门就胁肩谄笑，裴云季闭着眼睛道：“听说展大人的夫人照顾得他很好？”

“回裴公公，展夫人确实贤惠。这几日眼都不合守在展大人床头，眼看着展大人就要脱险了，这一半都是展夫人的功劳。”

“就要脱险了？”裴云季皱着眉头道：“这是怎么说？还有生命危险吗？”

“听郑大夫说，一共要八次疗程，现在已经过了五天。还有三天就完全脱险了。”

“还有三天……，”裴云季咂摸着这话，慢慢的看向史元，干笑了几声，道：“史元，咱家对你怎样？你可知晓？”

“史元不敢忘了公公恩情，如果不是公公在贵妃面前说好话，史元怎么做得了都虞候？怎么有今天的地位？史元的一切，都是公公给的。”

“好，”裴云季满意的笑道：“所以你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咱家问你，展大人就这么容易脱险吗？大夫有没有说什么？”

“我听辛誉宗说，大夫说，切忌大悲大怒。所以辛誉宗他们去看展大人总是逗他乐。他们也约好了，不好的消息谁都不能在展大人面前说。”

“切忌大悲大怒？”裴云季慢慢在室内踱了几圈，又回到史元身边，道：“史元，你为咱家做一件事。”

“公公，”史元吓得跪了下来，道：“我，我不能下毒啊！我也没机会下毒，展夫人看得很紧，饮食药物都是她亲自照应的……。”

“咱家怎么会让你干这事？”裴云季阴笑道：“你给展昭下毒，你没有命，难道咱家会有命吗？傻孩子，咱家问你，孟元彪他们的尸体明天晚上在邕江边火化，展大人知道吗？”

“自然是封锁消息的，展大人现在的伤情，怎么……？”

“告诉他，让他去参加孟元彪他们的葬礼。”裴云季凑近他道：“只要你透露那么一点，展昭绝对会去。这个人，自视为侠，从不肯做一点让良心违背的事。这是他最大的弱点。就从，”他咬着牙齿道：“这里下刀。”

郑玉润满意的看着那条青色的毒蛇样的弧线慢慢的淡了，慢慢的短了，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道：“展大人，小医使尽浑身解数，康复有望啊！”

“多谢郑大夫。”展昭虚弱的微笑着，道：“可惜郑氏飞针不外传，否则，也可让拙荆学得几招。”

“您的夫人很聪明，看都看懂了。”郑玉润边拔针边叹道：“假以时日，您的这位夫人定能成大器。”

沈晗羞涩的笑了：“我呀，得学怎么解毒。以前还觉得自己学到了一些皮毛，可是用在他身上，怎么都不管用？可见天下之大，还真是人才辈出。原来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

“你已经学得很好了，但眼儿媚是来自交趾的奇毒，中原知道的并不多，我也是全靠经验。这是存心置你夫君于死地的毒啊！”

沈晗黯然道：“暗箭难防，我们从来不害人，可是……。”

一阵悲愤涌上郑玉润的心，想起良善美丽的妻子，玉雪可爱的女儿，他愤愤道：“这世上最毒的是人心！展大人，您中的是毒，更是无可救药的人心！”

展昭沈晗没想到他会突然如此激愤，皆感愕然，沈晗小心道：“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善的……。”

“但有些人是畜生！”他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沈晗，沈晗的脸胀得通红，展昭向她使了个眼色，她不敢作声了，端来汤药，小心的喂展昭喝下。

郑玉润平静了一下情绪，擦拭着银针道：“展大人，现在胃口怎么样？有没有恶心和满嘴的腥苦？”

“好多了。”展昭含笑道：“能辨出五味。”

“昨晚还是吐了点血。”沈晗担忧道。

“什么时辰？血色如何？”

“丑时，吐得不多，血色暗红。”

“这是拔除毒性的正常现象，丑时肝经当令，但是切记，这几天还是要谨慎，”郑玉润肃然道：“如果血色乌黑，毒复发。”

不知为什么，沈晗的心猛地一抖，身体都发冷了，她马上说：“是暗红的，我看得清清楚楚。”

郑玉润知道她紧张，和缓道：“我知道，我就是说……。”

“不会的，”沈晗似乎在增强自己的信心，又重复道：“我看清楚了，暗红的。”

郑玉润不再说什么了，只是颌首道：“那就好。”

每次治疗后，展昭都要沉沉睡上一觉，康复的希望就在眼前，沈晗也轻松多了。她轻轻哼着歌，为展昭打着扇子，让他睡得沉一些。熟睡中的他眉头舒展开了，俊朗的五官有一种微微的孩子气，沈晗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展昭微微笑了一下，忽然嘴唇也动了动，柔柔的吻了她一下。

“没睡着啊，”沈晗微讶道：“刚才还听你打小鼾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