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展昭和李啸天要比武切磋,丐帮众弟子群情沸腾,都拥到门口一片空场。这片空场长宽都过百丈,青砖铺地,种着十几棵大杨柳,青青一树,含烟笼翠,合着不远处稻田金黄,当真是心旷神怡的好风景。丐帮一干年轻弟子个个面露兴奋之色,只是瞧见本帮八袋长老,九袋长老都在,才极力克制,各人站好位置,不敢乱走乱动。
有几个弟子看到九袋长老吕临松站在一边,知他见多识广,便相问道:“吕长老,您看是我们帮主武功高一些还是展大侠武功高?听说展大侠得到过少林掌门玄苦大师的指点,内功修为登峰造极。”
吕临松点点头,道:“展大侠出自鲁南剑宗孟若虚门下,但他早年行走江湖,得到过各门各派高人的指点。少林寺的玄苦大师对他极为欣赏,曾让他在藏经阁中闭关一月。藏经阁中有很多少林独家秘笈,他的天资又高,这闭关一月,对他的内力修为大有好处。”
“但是我们帮主也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
“英雄惜英雄。”吕临松道:“臭小子,今天是你们饱眼福的时候,聪明点的抓住这个机会,能看懂一二成已经是受用不尽。开封府的那场夺令牌,在场的江湖人士至今啧啧赞叹,老叫花子当时没有亲眼目睹,懊恼到现在,今天终于天开眼,弥补了这个遗憾。”
此时,展昭和李啸天已到了场上,分南北而立。展昭素蓝长袍,迎风而立,爽朗清举犹如玉树临风。李啸天淡然而立,还有几分酒劲未消,鹑衣百结,身材单薄,疏懒的神态倒像是教几个蒙童的村塾先生一般。
展昭微笑道:“李大侠,请。”
李啸天微微一笑:“展大侠,得罪了。”
他撩起前襟,提左腿,举右掌,眸内精光四射,一反萎靡之态,昂然英雄之气勃发而出,不愧为一代掌门。掌风沉稳,满是浑厚之气,这一招“大鹏同日”使得极为客气,意即知音共赏,同为切磋。展昭挥右掌,穿插而过,姿势极为优美,使了一招“瑟彼玉瓒”。两人相视一笑,彼此之敬重了然于心。
“瑟彼玉瓒,黄流在中。岂弟君子,福禄攸降。”虽描写的是祭祀场面,但君子之风温柔敦厚。展昭此意,不但表示英雄惜英雄,且是君子惜君子。李啸天顿时大为感慨,心道:“试问文武兼修,出色如此者,放眼江湖,能有几人?能与此人比试一场,即使败得一塌糊涂,我也五体投地。”
双方各表敬意后,便是实打实的比武了。李啸天侧身飞起,跃至空中,双掌如电,掌风从四面八风袭来,击向展昭。展昭抟摇直上,双脚点向杨柳,一飞冲天,一招“维石岩岩”看似平凡无奇,实则险峻峭立,排山倒海般涌向李啸天。李啸天大笑一声:“好!”,身形突变,转攻展昭后心,展昭招式未老,立即使出“节彼南山”,右手攻李啸天“紫堂穴”,左手“建里穴”,如洪流喷射,西岳峥嵘,身形迅疾如电,周围人人屏息凝神,只觉得眼花缭乱,有无数个展昭,无数个李啸天,其电光火石,如万千只大鸟,忽忽拆了二百来招,哪看得清招式来数。一个个既看得热血沸腾,又看得一颗心提在半空,也不知道盼谁赢,只愿这一场比武没有结束的时候。
斗到三百来招,双方于空中稳步落下,立于青砖之上。李啸天左掌劈出,右脚跟进,与展昭双掌相合。双方屈膝半蹲,双肩微沉,一招招皆是使得四平八稳。丐帮的年轻弟子颇觉奇怪,刚才的招式精妙无比,现在看上去却平淡无奇。吕临松向韩子瑜道:“韩掌门,看来是比试内功了。”韩子瑜神情严肃,微微颔首。周围站着的弟子方悟到其中道理,立刻凝神观看起来。
只见双方头顶皆有白气,但展昭头上是青烟般又细又直一缕,而李啸天头上白气犹如云雾,越来越浓,衣如风帆鼓起,头发根根竖起如钢针一般,脚下青砖已经碎了几块。韩子瑜和吕临松对望一眼,谁略胜一筹已是心中有数。
此时,展昭朗声道:“李大侠,展昭受教了。”他缓缓收回内力,如月映长空,皆是至真至柔之气。李啸天暗叫一声“惭愧”,知他维护自己脸面,当下收回内功,抱拳行礼:“展大侠,秦川掌的威势李某领教了。”
展昭煦然一笑,待得双方携手回堂之时,当着几位长老的面,展昭将“秦川掌”的精妙之处指点了几处。武林中人因为门户之见,多不愿公开本门之精华,展昭此举李啸天深为感佩,一是佩服他光风霁月的胸怀,二是知道他是还了一个大大的人情。丐帮几个长老更是心知肚明,暗道:“都说开封府铁面无私,但展昭胸襟宽广又通达人情,怪不得在江湖上威望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