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颈山是在傍晚时分到的,这山连绵起伏,郁郁葱葱,险峻伟岸。进山的路很窄,仅容一人行走,展昭他们下了车,接受了检查,有两个短装打扮的男子一前一后押着他门进去,手里都拿着刀。谭宝走在展昭的边上,凑着展昭的耳边低声道:“沈超,这架势怎么把咱们当成了犯人?”
展昭没有说话,后面的男子喝道:“说什么呢?不许多嘴!”
走了足有一个时辰,山路绕绕,翻山越岭,又走过几道羊肠小道,越过一片竹林,再顺着小溪走,天已漆黑,空中有夜枭凄厉的叫声,只有前面男子手中的风灯,发出一点幽暗的光芒。这情形,多少有点恐怖,刘大福回头对展昭道:“沈大哥,我怕。”
“不怕。”展昭握住他的手:“来,和沈大哥一起走。”
再往下走了大约两三里,到了一个硕大的洞穴,洞穴里阴暗潮湿,也点着几盏风灯。一个身材魁梧面脸横肉的男子,依次检查了他们。走到展昭面前时,他面带狐疑:“你是读书人?”
“读过几卷书。”
“老子最瞧不得读过书的人,脑子里道道多。小子,我告诉你,进了鹅颈山就给我安分点,要想玩花样,老子饶不了你!”
他是工头臧大亮,一个个查看了他们的行李,又问了几句,挥挥手道:“去冲个澡,随后睡觉,卯时一到,起来干活!”
吕英突然道:“我不要洗澡。”
“你说什么?”臧大亮瞪着眼睛:“到这儿的第一个规矩就是洗澡,外面的晦气不能带进来!大家都是爷们,你害个什么羞?”
“我,我……。”他清秀的脸绯红,好看的眸中闪烁着屈辱的目光:“我身上都是疤,小时候,就从不和人一起洗澡。”
“□□小子!”臧大亮蓦地拿起皮鞭,就要往吕英身上抽,展昭一把握住他的手。臧大亮越发恼怒,要把鞭子转向展昭,但是使了几把劲,展昭的手犹如铁钳一般,让他半点也动弹不得。他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个清俊的男人竟有如此神力,展昭的眸光依旧是淡淡的,间或闪烁着几点明亮的星芒,道:“臧头儿,大家都是爹娘养的。吕兄弟有苦衷,不愿洗个澡,臧头儿何苦如此气恼?”
眼前的这个男子,让臧大亮有了几分怯意。展昭手松了一松,臧大亮顺势收回了鞭子,故意喝道:“今儿个大爷心情好,不与你计较。吕英,下次你再出什么幺蛾子,两笔账一起算!”
吕英咬了咬嘴唇,低头不作声,只是朝展昭感激的看了一眼。
大家洗好澡后到了睡觉的地方,也是一个山洞改成的屋子,搭的是通铺。吕英已经把自己的被子铺好了,是在角落里,看到展昭,他小声央求:“沈大哥,你……能不能,能不能,”他声音细如蚊呐,连耳根都红了:“睡在我边上。”
展昭微微一愕,随后温润笑道:“没问题。”
“沈大哥,那我睡在你另一边。”刘大福忙道。
山里的夜,伸手不见五指,经过了一天的劳累,人们很快就熟睡了,打鼾声此起彼伏,还有便桶的骚臭在潮湿的空气中飘荡着。刘大福睡相不好,手和脚都压在展昭身上,展昭轻轻把他移开,他转个身,又熟睡了。吕英却是紧紧贴住墙壁,抱住双臂,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犹如把自己封闭起来一样。
约莫丑时,吕英悄悄的起了床,展昭睡觉一向警觉,见他悄无声息的走出去,颇觉奇怪,便尾随其后,欲探个究竟。
中夜,月光一片皎洁,山洞门口是一片颇为平坦的山坡,满是郁郁苍苍的大树。但见吕英颇为茫然的站在洞口,秀眉微蹙,左右顾盼,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纸,看了半晌,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