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猫儿，难说。”白玉堂故意叹口气道。

“他呀，嘴上不说。”沈晗铺着床道：“白五哥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

“这只猫阴险得很，你白五哥不知中了他多少圈套。”白玉堂笑道：“小鱼儿，和他在一起，长点心眼。”

“小鱼儿这辈子长不出心眼了，就做傻鱼儿了。”沈晗笑着在龙泉窑香炉内放上百合香，道：“白五哥闻闻，这是皇上赐的香，咱们也不用，闲置着，白五哥来了才派上用场。”

出于宫廷的香，香味果然高雅，如兰似麝，在若有若无间，白玉堂淡淡笑道：“皇帝连这个都赐？”

“嗯，贡茶啊，香啊，绸缎啊，咱们也不喜欢，白五哥走的时候将两匹缎子捎给卢大嫂。”

“小鱼儿啊，让猫少卖些命，这些东西不稀罕。”白玉堂喝了一口香茶，缓缓道。

沈晗手势滞了一滞，涩然笑道：“白五哥难道不知道他吗？每一件事他都要做好，就是不知道心痛自己。”

略微的沉滞后，她立刻恢复了灿烂的笑颜：“白五哥中午想吃些什么？小鱼儿来做。”

下午，白玉堂一个人在园子里喝茶，展家的菊花开了，暖暖的秋阳泻在细长的花瓣上，金黄炫目，白玉堂知道花花草草都是沈晗的宝贝，他惬意的喝着茶，环视着这个精致的园子，桂花已开，甜香淡淡，山茶迎风欢笑，凤仙花朵朵嫣红，悄无人声的园子唯有风淡淡吹过，时光静好，白玉堂不由轻轻一笑，这猫的福气还真是好。

喝了两壶茶，又去厨房里看看，心莲正在往蒸架上架螃蟹，沈晗和她一人端着一边竹蒸屉，白玉堂一个箭步从她们手中接过来，忙道：“小鱼儿，快去一边坐着，怀孕的妇人不能用力。”

“没事，这蒸屉轻得很。”沈晗笑道：“白五哥懂得还真多。”

在厨房里看着她们忙碌，白玉堂说一些江湖旧事，让她们忘记了劳累，倾听着，欢笑着，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流去，日已西斜，沈晗做事的动作慢了下来，似在关注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忽道：“大哥回来了。”没等白玉堂回过神，她已经飞快的走了出去。白玉堂失笑道：“这个小鱼儿，还和以前一样，见到展昭就不得了了。”

心莲切着菜道：“展大人左手不能动，她去帮着更衣。”

“展昭怎么了？”白玉堂问道。

“去登州办案时受了伤。”

“严重吗？”白玉堂不觉带了几分关切之意。

“回来时蛮严重的，是用担架抬回家的。小鱼儿伺候了半个多月，才能下床。”

“这只猫，还幸亏娶了小鱼儿，也幸得小鱼儿身体好。”

心莲苦笑道：“小鱼儿身体也不及以前了。”

正说着，展昭已经和沈晗过来了，看到白玉堂，微笑着唤道：“泽琰。”

白玉堂看了一眼他悬在胸前的左臂，随后轻松的笑道：“展昭，君子不远庖厨了？”

展昭温润一笑：“答应她的，中秋炒几个菜。”

白玉堂发现，心莲已经知趣的悄然退了出去，他却是不愿，展昭下厨他从没看过，好奇得很，执意要在旁看个明白。特别是，他纳闷着，这猫儿，一只手还能烧菜？

很快的，他发现这厨房的温度急剧升温。这两人，不会炒个菜还这样恩爱吧？沈晗扶着锅子，展昭掌着勺，“酱油”“盐”“醋”的吩咐着沈晗。沈晗倒着酱油，放着盐，展昭道：“好了。”她立刻收手，配合得可谓天衣无缝。白玉堂在旁疑惑着：“展昭，你下过几次厨了？”

沈晗笑道：“他还能下过几次？都是吃现成的，这是第一次。”

“不会吧，看你们俩这样子，像是一同烧了一百顿饭似的。”

两人都笑了，沈晗脆声道：“夫妻同心，双剑合璧。”

白玉堂讥诮一笑：“小鱼儿，你那两下子，也只有展昭能同你双剑合璧。”

“谁说的？”沈晗不服道：“我都能和大哥对剑呢。”

“嗯。”白玉堂故意拖长了声调：“你厉害得很，不，应是你们家展昭厉害得很，为了娘子，能伸能屈，好丈夫。”

沈晗忽然想到白玉堂说的疼娘子的都生女儿，不由有些心虚，便不作声了。白玉堂拿着筷子尝了尝菜，忽的皱眉咂嘴，展昭了然的一笑，沈晗却紧张的问：“白五哥，很难吃吗？”

“好吃，好吃得很。”白玉堂舒眉笑道：“展昭，手艺不错，哎，不过你这人不够意思得很，厨艺深藏这么多年，就等着在娘子面前献宝。和你做了这么多年朋友，就没吃到你亲手烧的菜，连煮鸡蛋都没一个。”

展昭淡淡一笑：“你也找个娘子献宝，展某绝对捧你的场。”

白玉堂给噎得说不出话来，沈晗笑得前仰后合，道：“白五哥，你啥时候找白五嫂啊？”

白玉堂气得摇头道：“这两人，夫唱妇随，受不了你们。”

他悻悻地走了出去，沈晗唤道：“白五哥，你不检查我们烧的菜了？”

白玉堂走到门口，回头道：“温度太高，呆不住！”

“温度太高？不热呀。”沈晗茫然道。

展昭笑道：“你听他的。”

过了一会儿，沈晗才明白过来，看了看门外，确信白玉堂已经离开了，飞快的亲吻一下展昭的脸颊，道：“索性温度再高一点。”

展昭低眉温润一笑，道：“泽琰定是躲在暗处瞧着。”

沈晗立刻惊慌得引颈四望，直道：“白五哥在哪里躲着？这下子可是害羞死了。”

她犹在张望着，却唇上有了柔情一吻，见那澄澈眼波中皆是满满疼爱，那人笑道：“傻丫头，展昭一世聪明却一时糊涂，娶了这么个傻丫头，还不是一般的傻。”

她回过神来，蓦地握起拳头，又舍不得打他，往他怀里一靠，手还扶着锅，嗔道：”宝贝儿，你爹还真是一肚子的坏水。“

展昭温煦笑道：“儿子改名字了？”

“是女儿呢。”沈晗撅着小嘴道：“白五哥说了，疼娘子的都生女儿。他们家生了七个女儿。”

展昭再也忍不住，朗声大笑道：“他家七个女儿？难道都隐身了不成？”

沈晗惊讶道：“白五哥骗我来着？”

“傻丫头，他们家就兄弟两个。”展昭笑道。

“那这么说，我怀的还是儿子！这个讨厌的白五哥，害得我心虚了半天。”沈晗柔声对腹中胎儿道：“宝贝儿，你先慢慢等着，这次先让你哥出来。否则常州大娘一见娘生了个女儿，又得唉声叹气，保不定，从常州给你爹再找个好的来。”

“胡说八道。”展昭边炒菜边笑道：“儿子女儿都喜欢，都是亲骨肉。不过，”他微微沉吟了一会儿，薄唇微弯，宁静道：“我倒是更喜欢女儿。”

“心口不一。”沈晗讥笑道。

“是女儿的话，要是像你，看着她慢慢长大，展昭能把幼时的你再疼一遍。”他缓缓的搂紧了她：“晗晗，童年在女儿身上过一遍，也让你生命中的遗憾，能少一些。”

沈晗的眼睛微微湿了，她靠在展昭的胸前，听着那沉稳的心跳，漫漫的温柔海一般的将她包围，想着生生世世，都要这样相依相伴，却轻声嗔道：“锅子都要扶不住了，炒菜时不准说甜言蜜语。”

展昭微笑道：“听娘子的。”忽的从锅子里勺起一勺鸡丁，扬手向窗外飞去，沈晗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个白色身影闪电般的跃开，原来是去而复来的白玉堂正在窗下偷听，听到白玉堂喊道：“猫儿，你狠！算你狠！”两人不由大笑起来。

笑声洒落在这个小小的厨房中，虽已是月上中天，但是温暖的阳光仿佛还停留在这儿，满满的满满的都是——温暖和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