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结发为夫妻
一
回家的第二天,海棘灵的毒性开始反扑,展昭陷入了时断时续的昏迷中。
这半个月中,是硬撑着的,也要求令狐青加大药量,强自把毒性压下去。但是海棘灵的毒性是要缓慢祛除的,急剧增加的药量也许会把症状暂时压下去,可是根源未去,反噬的猖獗犹如猛兽,会让患者难以招架。
是剧痛,痛到展昭无法说话,发出的每个音节都会减去他的力气,沈晗看到他紧咬牙关,便知道痛到无法忍受了,她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在他耳边轻轻的说:“大哥,不忍,痛,就喊一喊。这儿没有别人。”
“还好。”展昭轻声道,他不能让妻子忧心,他给不了妻子什么,她身处孕期的强烈不适,他也不过是照顾了几天,又马不停蹄踏上征途。等到回来时,留给她的是自己的伤痛,又要让她操心照顾。白玉堂说过,小鱼儿做了自己的妻子,要受他一世的累。怎么不是?这一腔热血,忠肝义胆,都给了家国天下,留给她的,是一个光芒后疲惫不堪的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每一次醒来,手都握在沈晗手里。她的手给自己捏痛了没有?疼痛的间隙,他关切的向沈晗望去,低低的柔声问她:“晗晗,吃饭了没有?”
“吃了。”沈晗温柔的笑了:“不吃的话,小翼儿可得闹腾。”
她把他的手移向腹部,那儿已经渐渐隆起,两个人的手相握,再加上腹部微微的悸动,一股温暖的热流同时击中了夫妻俩的心房,展昭第一次感到,一个新的生命即将诞生,这是他和沈晗的骨肉。这让他的疼痛减缓了,家的温暖,妻子的柔情,好像江南的杏花春雨,漫漫洒在他的心中,他感到一股惬意,一股舒适,他的唇边,有了温润的笑容。
“大哥,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呢。”沈晗甜甜的说:“好好的睡吧,我和翼儿陪着你。”
他放心了,他又陷入了昏迷中,他做了很多梦,但是梦里,始终有温暖的小手陪伴着他,让他安心。他听见沈晗轻轻的在吟唱,唱得那样好听,他好似回到了童年,母亲也爱轻轻哼唱一些江南小调,但是常州话和苏州话还是不同的,吴语更糯,更甜,更柔,柔得像春水一样。
他听到沈晗在唱:“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他微微的笑了,结发夫妻,真美的名词,这一生,他没想到自己还会有一个家,还会有这样好这样可爱的妻子。他没想到,汴梁还有一盏灯火,是为自己而亮的。
他又听到沈晗甜甜的唱着:“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他的薄唇微微上扬,这丫头,经史之类的都不爱看,让她师父教坏了,说什么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那些诗词歌赋,倒是从小被她师父逼着背得纯熟,特别是讲情啊爱的,她最是喜欢。但是子夜歌,是江南的民歌,展昭也感亲切,他听过母亲吟唱,不由轻轻说出下两句: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这个爱撒娇的丫头,马上就轻轻依了上来,又像一颗黏人的小糖豆一般,倚在他的胸前。他温润的笑了,伸出右手,抚摸着她的柔软的黑发,听到她柔柔的说:“大哥,我错了。我不该说,大哥向我心上扎刀子。”她的泪水漫过了他的手掌,带着薄薄的凉意,轻声的,负疚的道:“我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呢?”
“没事,是大哥不好。”帘幕低垂,灼热的阳光被挡在外面,室内一片清凉,他们相偎着,觉得世界之大,拥有的不过是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妻子的抚慰下,他的痛苦减弱了,他静静的阖上双眼,在妻子温柔的陪伴中,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