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月黑风高,海面上波涛汹涌,浪头一个高似一个,连绵起伏,好像一堵堵坚固而又高大的墙,伫立在宽阔的海面上。惊涛骇浪中,十来只小舟随着波浪高低起伏着,在波浪间打着转,又果断的控制了小舟行进的方向,向着前方驶去。很显然,他们都是在海边长大的,他们熟悉潮水的特性,知道它何时如凶猛的虎豹,会发出惊天动地,肆意狂飙的吼声,会伸出利爪,掀翻海中行驶的一切舟楫;何时又会变得温顺而又听话,风平浪静,宽广温柔如慈母的胸怀。即使在这样的狂风恶浪中,他们依然能够找到虎狼睡眠的间歇,在下一个浪头袭来时,让小舟在略略平静的空隙中前进。
他们是刘大,金花,王豹等,今晚,他们驾驶着小舟,是来劫狱的,要劫走的是刘大的兄弟刘二狗,还有几个关在牢中的发小兄弟。本来,他们还要等准备再充分一些,但现在是劫狱的最好时机。沙门寨的监狱长官几乎被一网打尽,展昭又是重伤,新的监狱官还没上任,现在是无人监管的空档期,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所以他们从登州那边连夜越海而过。
刘大对于劫狱一向很犹豫,劫不成是死罪,而且要株连家族。他只有金花一个女儿,他疼爱他的女儿,他得为女儿考虑。可是豹子不容他犹豫,豹子和刘二狗还有几个发小都是从小长大的,豹子说他们在狱中迟早得折磨死,有血性的兄弟不能见他们等死。豹子都这么说了,他能不做吗?二狗是他的手足,他难道不如外人吗?
本来他是不连累金花的,但是这样坏的天气,这样大的浪头,多个使舵的好手是好的。豹子也说了,如果真有什么事,金花逃得了吗?只有劫走了二狗大家一起逃,天大海大,海中岛有的是,哪儿不能活?难道他把唯一的女儿留下了,就安全了?牵肠挂肚的日子,还要难熬。他细想想,是这理。
金花犹豫的问他:“爹,行吗?展昭虽然受了重伤,但是还有吴大人,那老头子的眼睛很厉害,你别看他和和气气的,有一股猛劲儿藏在里面。沙门岛,他还真会不管?”
“不想了!”他烦乱的喝了一口酒,道:“至少展大人还起不了床,我们就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爹,”金花的声音带着凄恻:“你想过没有?我们要是失败了,会被杀头的!即使成功了,咱们也只能在孤岛上过日子。只能躲躲藏藏,永远不见天日。”
望着花一样的女儿,他也忍不住眼角湿润,但世上有些东西,总是让人明知错,也不得不去做。他叹了口气,道:“金花,豹子叔的火爆脾气你知道,他和你二叔是光腚长大的,交情不一样。要是爹不听豹子叔的,爹要被人指脊梁骨的。”
海上长大的人,心都是直的,都是能拿出来给大家看的,要是有一点隐藏,一点私心,都会被人瞧不起。豹子叔是主谋,但是爹不跟着去做的话,他对不住兄弟,他以后无法在家乡过下去。金花明白了,金花点着头,道:“爹,金花听你的。”
金花说得对,吴育已经把一切都布防好了。现在沙门岛确实是最薄弱的空档,但他以他的经验和能力已经弥补了这漏洞。他暂时从登州调来了能吏把沙门岛的事务监管起来,加强巡防,而且他事事考虑周详,也把趁此机会有可能劫狱这一要素考虑进去,特别在海面加强了刀鱼兵的巡视。
吴育治下甚严,他严令刀鱼兵呈线型分布于海岸,两人一班,六个时辰换班,不能怠懒。刀鱼兵都是受过训练的精兵,素质高于一般士兵,接受了吴育的命令后,便严防死守于海面。
十艘小舟怎能逃脱他们的视线?很快,刀鱼兵的小艇闪电一样的飞驰在水面上,风灯在艇上闪亮着,照得海面白昼一般的亮。高超的驾驶技术使得他们越过风浪,在颠簸的海浪中急转弯,包围了他们。金花惊慌的遮住了脸颊,雪亮的灯光刺痛了她的眼,她知道,他们失败了。王豹等企图反抗,亮出兵刃,但事实证明只是垂死挣扎,在刀鱼兵雪亮的箭矢面前,他们全都缴械。
这是令吴育头痛的审讯,他没想到劫狱的人中竟有刘大和金花。刘大和金花在抓获董遇一案上都是有功的,顿时成了阶下囚,真是戏剧性的变化。劫狱是大罪啊!但是,难道真看着刘大和金花人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