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登上沙门岛的那天,天气晴朗,风平浪静。
蓝色的大海犹如无数匹闪烁着泠泠光华的绸缎,在初阳的照耀下,金色的光芒欢快的浮跃着,跳动着,蔚蓝的绸缎安静的微微起伏,浩瀚而温柔,使人神清气爽,胸襟一宽。在海的东面,有两座突兀而起的异常险峻的高山,灰色的山崖在阳光的照射下,铺上了一层明亮的橘红色的外衣。山崖站在大海之中,十分的伟岸壮观,犹如巨人一般,傲视着众生。
赵虎第一次看见大海,兴奋道:“展大人,大海真美。”
展昭微笑着颌首,道:“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当年曹孟德的观沧海,今日身处其间,似乎也能感受他的一二豪气。”
赵虎开心的笑道:“我没有展大人的学问,诗背不来,只知道好看。展大人你看,那山多高,悬崖多陡,可是咱们汴梁看不见的。”
赵虎年轻,展昭一向视他如小兄弟一般,他性格单纯憨直,平时虽沉默寡言,但此时见到大海,如画的美景使他感到新鲜而激动,不禁有些孩子一般的手舞足蹈。
展昭温厚的微笑着,不由想到要是沈晗在旁,看到这大海,该是如何的欢喜。她一直说想去陷空岛看看大海,自己公务繁忙,总难抽出时间满足她这一愿望,思至此时她孤孤单单躺在床上,忍受着病痛,眼前所触不过是狭窄天地,展昭不觉心中一痛。
划船的是一对父女,技术很高,是登州知府特意选的。父亲刘大在海上划了几十年的船,不管怎样颠簸的风浪,他都能掌握高超的技能,规避风险,乘风破浪,如履平地。女儿金花也是一把掌舵的好手,虽只有十八岁,但已练成了在海上操纵自如的驾驶技术。她见赵虎这般亢奋,不禁失笑,神气中带了几分微微的嘲笑。
赵虎看见了她的神色,不快道:“你笑什么?我是第一次看见大海,那你也没去过汴梁。凡是第一次看见的东西,总是觉得新鲜的。”
金花不以为然道:“汴梁有什么好的?人挤人,才不要去。大海上多好,风啊浪啊鱼啊,都是你的伙伴,自自在在的,我干嘛要到那人像耗子一样多的地方去。”
刘大听她出言不逊,喝道:“金花,不像话,敢对大人无礼!”
她不甘心的收回了下面的话,脸上犹有不平之色,展昭微笑道:“金花姑娘说的是,汴梁虽然繁荣,但也浮华,哪有刘大爷父女海上捕鱼掌舵来得自在。”
看到展昭为自己说话,金花不由向父亲得意一笑。知府大人说这两位都是汴梁来的官儿,特别是那位穿红衣服的大人,是个大官儿,一定要小心伺候。但是金花觉得他很随和,而且,也很俊,那红衣服趁着海水的蓝色背景,特别特别的,金花想不出什么词,就觉得好像是阳光一样的好看。
“大人,那是虎爪崖。”刘大指着山崖道:“您看,像不像老虎的爪子?”
展昭细细观赏着,还未说话,赵虎已是激动道:“像,像,还真像!”
“今儿个天好,你们上岛可是对了。大雨风浪的天气,这海涛就像吼出一般,声音可响呢。那时候,这虎爪崖就像会动一般,阴沉沉的,怕人得很。”金花爽快的笑着对赵虎道:“到时候,你可说不出多美多美,你会不会像只水耗子一样躲在船舱呢?”
赵虎气得噎住,船家姑娘无拘无束,天真的很,刘大也喝不住,展昭听了她的话也微微笑了,金花现在一点都不怕这两个官儿,按捺不住问道:“大人,你们去沙门岛做甚?”
“我们办点事情。”展昭温润笑道。
“那上面的大人可坏了。”金花撇撇嘴道:“我叔叔也关在里面,吃大苦头了。”
“金花!”刘大厉声喝道,这带着警告的暴喝使金花顿时不语了,活泼的神情也黯淡下来,赵虎倒有些不忍。展昭脸色平静,明白人人都有隐衷,有一个服苦刑的兄弟,必是刘大不欲为人知的事,这样幽微的人情展昭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