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夜色已黄昏，书房的灯已掌上，橘色暖意的灯光下，包拯正在查阅着卷宗。

急雨敲窗，这场暴雨，驱散了夏日的炎热，带来几分凉意。此时的包拯，有了些许倦意，毕竟是半百之人，连续的工作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他用手按了按眼角，喝下一口热茶，往椅背上靠了靠，稍作休息，又站起身来，往窗外望去。

夜色渐渐浓郁，雨声打在窗前的那棵芭蕉树下，越发的稠密，他眉间有了一丝忧色，展昭去洛阳，今日已是第三日，他做事一向精干，按照以往的推算，最迟中午也能回衙。迟迟未归，莫非遇到什么阻碍不成？

他伫立在窗前，久久注视着前方，但那素蓝衣衫的清俊身影始终没有出现在那条石子路的小径上。急雨打得树枝微微颤动，这一刻，他仿佛看到那孩子匆匆向这儿走来，不由一阵惊喜。但树影安静下来，依旧是空空茫茫的夜色。包拯叹了一口气，暗笑自己真是老眼昏花，也或许是牵挂过度，便又移步书桌前，拿起案卷，缓缓吐了一口气，静下心来，继续看着卷宗。

看了半盏茶功夫，听得敲门声轻轻响起，这敲门声带着几分怯意，定不是展昭，包拯目光没有移开卷宗，沉声道：“进来。”

一个轻盈的身影轻轻推门进来，怯生生道：“大人。”

“是小鱼儿姑娘。”包拯放下卷宗，慈祥笑道：“这么大的雨，小鱼儿姑娘怎么来了？”

“给大人和先生送茶饼来了。”她将伞放在门外，羞涩的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朱红小圆漆盒，目光飞快的逡巡着室内，发现室内只有包拯一人时，眸中有了淡淡的失落。

包拯审案多年，最能洞察心理，瞧见她寻找的目光，顿时心中洞明，微微笑着打趣：“小鱼儿姑娘是在找展护卫吧？”

“没有没有。”她忙否认，红着脸，低声道：“是送茶饼来的。”

此时，公孙策也从走廊那儿绕了进来，瞧见沈晗在，不由打趣道：“还是小鱼儿好，家里的好东西都不藏着掖着。”

“不不，”沈晗飞红了脸，忙申明道：“是大哥关照要给大人先生的，也是前几天他去宫里值班，皇上赐的，一拿回来就说要给大人先生的，他赶着去洛阳，就给拉下了。我今儿个是遵照他的意思拿过来的。”

包拯公孙策见她急红了脸的样子，相视一笑，公孙策故意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道：“喔，你们家还有皇上赐的好东西，到底是御前三品带刀护卫，待遇就是不一样。”

“没有了没有了，茶饼就这两个，全给拿来了。”沈晗越发急了，担心包拯公孙策以为她还隐瞒着，忙来个竹筒倒豆子——毫不留底：“皇后还赐了我一匹紫罗，要是大人喜欢，我马上回去拿来。别的，就真的没有了。”

看着她急切的眼神，一向严厉峭直的包拯也不禁捋须而笑，道：“本府自认还是个清官，没想到在小鱼儿姑娘口中，竟要成了索贿之人。”

公孙策也笑道：“要是堂上之人个个都如小鱼儿般坦诚，大人也不必为了案情殚精竭虑了。”

包拯摇头叹息道：“要是人人如小鱼儿姑娘般纯真善良，天下必定是海晏河清，一片怡然，恍如桃源之乡，本府也可早早归隐山林了，享受泉石之乐了。奈何世上人心偏是波诡云谲，欲望蒙心，害人之徒层出不穷，本府三口铡刀，杀不尽世上恶徒，更杀不尽险恶人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