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苦笑道:“展大人,小的并未娶妻。”
展昭默然,看着他灯火下苍老的脸,甚感同情。像老乔这样默默无闻的衙役,在开封府还有很多,薪水微薄,日子也不宽裕,但还兢兢业业当好自己那份差。但和老乔不同的是,他们倒是有儿有女,退休后还有温暖的家庭。
这样平凡的小人物,自己对他们也疏忽了,这么多年,倒不知老乔是个孤老汉。展昭带着些歉意问道:“老乔,生活可有困难?如果有需要,开封府的兄弟大家都能凑一点,在开封府衙干了一辈子,你也是老人了,有什么想法尽管开口。”
“没有没有。”老乔忙道:“多谢展大人,老汉生活简单,也没什么亲戚需要接济的,一个人总能过得下去的。”
他说的倒是实情,展昭又在他杯中斟满酒,微笑道:“老乔,今日里,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陆续有同事上前敬酒,大家寒暄着,谈论着,嬉笑着,说着往事,喝着酒,聊着天,吃着菜,他也渐渐失去了往常的冷静,木然,也展开了欢笑,话也多了起来。拉着其中一个小陈道:“小陈,金乡县的那片桃林可在?我小的时候,县衙边上的那个桃园花开得可好了,我娘可经常带我去玩。”
“在啊,”小陈答道,又问:“老乔,你是金乡人?那片桃林,可只有本地人知道。”
他立刻意识到失言了,连忙喝了口酒,略有些慌乱的掩饰道:“不是,我不是金乡人。”
边上一桌的老何听见了,笑道:“老乔,我记得你是太康县人氏。”
“是是,”他不自然的笑笑:“我老家是太康县。”
展昭将酒杯放在桌上,温和微笑道:“太康县我去办过案,地理位置倒熟悉,老乔,你们家是镇哪头?”
乔安愣了一愣,过了片刻,道:“西街,我们家在西街那头。”
展昭微微蹙眉,他记得太康县并没有西街的路名。是的,很多县都有西街,但惟独太康县没有。老乔年纪大了,又是离开家乡这么久,没准记错了,他笑笑,举起酒杯,对乔安道:“老乔,喝酒。”
很快的,这个很小很小的细节就被喧哗的笑声淹没了,人们纷纷往这一桌来,敬展昭,敬张龙赵虎他们,敬乔安。气氛热闹,欢快,活跃。工作以外,展昭还是相当随和的,他和蔼地微笑着,也打趣着几个年轻的衙役,他们兴奋得脸都红了,为了转移这种情绪,又纷纷敬着乔安。
乔安真的醉了,他从来没有这样欢快过,兴奋过,他也曾经是很多目光的瞩目所在,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他都快忘了。他已经适应了寂然,甚至是木然的生活,但今夜,他是焦点,初夏的风吹来,带着几分灼热,门口挂着的红灯笼发出艳艳红光,在他眼中,已是模糊的晕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