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雄回避着他的目光,闪烁道:“熊飞,此非我一人可扭转乾坤。军中,王爷的心腹甚多,我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弃暗投明,并非易事。”
展昭见他刻意回避,没有追问,钟雄的难处,他也是了解的。但,钟雄始终心志不坚,短时间内恐怕无法说服。他将目光投向广阔的江面,看着夕阳一点点落下,夜色慢慢弥漫,缓缓道:“钟兄,我等都是学武之人,也是义字当先。钟兄为人的义气展昭也是了解的,但何为大义,何为私情,钟兄也是读书人,展昭就不多说了。让展昭焦虑的是,赵爵事成,他将勾引西夏,共为盟主;如不成,他负隅抵抗,到时官兵强攻襄阳,又是生灵涂炭啊。”
钟雄心中亦是挣扎矛盾,不敢正视展昭的目光,但展昭依然将目光投向江面,声音中,有着淡淡的倦意:“钟兄是武举出身,也来自江湖,而展昭,原是闲云野鹤之人,踏上这公门,有时也觉得好约束,好不自由。展昭也会在深夜里问自己,原也是心性洒脱之人,走上这条路,到底是为了什么?”
钟雄看了看地面,踢着一颗小石子,看它滚入江中,转眼间,无声无息,才道:“熊飞,我等大丈夫在世,还不是为了建功立业。”
展昭的双眸,望着苍茫的远方,语调中,竟有一丝钟雄接触过的展昭从未有过的疲累:“建功立业固然有,但,我等习武,不仅仅为了强身健体,当年所怀的,皆是报国为民为志。展昭推想,钟兄还有一丝初心吧?”
对于这个,钟雄没有否认,还是沉默。
展昭没有等待他的回答,望着夜色,清亮的声音,伴随着茫茫风声传到钟雄耳中:“钟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其实,谁做皇帝,都不是我等关心的事。只要国泰民安海晏河清,便是我等所愿。今上仁爱,有尧舜古风,适逢明君,是我等的福气,也是升斗小民的福气。只要有血性的汉子,都见不得中原国土,为外虏所入。展昭纵是蝼蚁之力,也只能自不量力了。”
说完,他静默片刻,徐徐转向钟雄,平静的看着他,澄如秋水的目光,无一丝责备之意,倒是让钟雄愧得低下头。正因为没有一丝责难,钟雄才觉得越加羞愧。只听展昭温和而又恳切道:“钟兄,展昭有几句话相告。我观赵爵为人,十分阴险。钟兄胸中坦荡,恐不是他的对手,展昭提请钟兄处处小心,莫要中了他的圈套。”
钟雄涩然道:“不会的,他……对我,还算好。”
展昭淡然一笑,道:“那是展某多嘴。告辞!”说着,向钟雄拱一拱手,大步离去。
却听钟雄在身后问:“展昭,我们还是朋友吗?”
暗色的夜,弥漫在展昭的身后。挺拔清瘦的身影,略略顿了顿,随后,紧握巨阙,静默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