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展昭神色平静的将展兰唤到房间,来龙去脉,三言两语中问得清清楚楚。
展兰很惶恐,方婉罗介绍大夫的事,她一直向沈晗隐瞒着。孩子的心是最纯洁,她唯恐沈晗知道后,她们的友情蒙上阴影,所以直到沈晗离开,她都没说明真相。可是这几天每晚都被负疚折磨得难以入眠。展昭不是沈晗,思维相当清晰,几句话,就把经过理顺,脉络看得明白。
展昭什么话都没说,双唇紧紧的抿着,眉头紧蹙,眸光中一片沉郁。沈晗的无助与病急乱投医使他的心如烧灼般的痛,又暗怪她怎么不向大人和公孙先生求援。每逢沈晗要自作主张时,便是事情要搞砸之时,这是展昭与她初接触就得出来的结论,这一年,长进实在不大。他又痛恨方婉罗的蛇蝎心肠,也懊恼自己没有早向大嫂表明心意,让方婉罗存了念想,事情才到这一步。
一声长叹,展昭一拳重重击在桌上,桌面上顿时一个凹坑。展兰吓得立刻跪了下来,泣道:“二叔,我错了。”
展昭拉她起来,神情渐渐平静,眸中的两小簇愤懑的火焰,慢慢退去,柔和了许多,他的唇边有一丝沉重的苦笑:“兰儿,不怪你。你沈姐姐的思维,也实在没比你高明多少。”
问过了展兰后,展昭急命张龙赵虎:“急速封锁牛行街吴家医馆,将那庸医医案,诊治记录都封存入案,请公孙先生细细搜寻,一丝一痕误诊案例都莫放过。”
张龙赵虎对视一眼,是个医生,就会误诊。展昭这样说,那吴大夫算是死定了。再看展昭面若寒霜,眸中全是冷冽,知道这个吴大夫在劫难逃。
短短半个时辰,展昭将这些事一气完成,又向包拯告假。包拯听他阐述事情经过后,道:“这吴大夫虽为医生,却见钱眼开,无一丝一毫仁爱之心,眼中只识得黄白之物,确实可恼可恨。此等心肠,如再行医,恐怕世上要多添几条冤魂,本府定要严办于他。”稍稍待了片刻,包拯语气放缓,又道:“展护卫,只是方婉罗,你看怎么处理?她其心可诛,但,毕竟,那药,还是小鱼儿姑娘情急之下自己服下,非她所为,确定的罪名就是欺骗小鱼儿姑娘。要她入罪,也是在情理之中,惩治也可。但,她总是令嫂的亲戚,令嫂的颜面……。”
展昭痛楚的微阖双眼,俄顷,从胸臆中深深叹出一口气,低声道:“放过她吧。”
一进展大嫂的房间,展昭便撩袍跪倒,展大嫂惊道:“熊飞,这是怎么说的?熊飞快起来!”
“展昭有罪。”他沉声道:“婚姻大事,本该长辈做主。但展昭与沈晗情投意合,自作主张,要娶沈晗为妻,还望大嫂成全。”
展大嫂沉默了,这个结果是她预料的。可是展昭瞬时挑明,还是让她一时难以接受。特别是方婉罗那里,她不知如何交代,接受沈晗,意味着和自己的娘家——断了。
过了很久,她才凄凉一笑:“熊飞,是大嫂傻,还以为熊飞是以前的熊飞,是当年那个听话,懂事的少年。大嫂忘了,熊飞已经做官了,大嫂还靠熊飞养着。”她苦笑道:“大嫂敢不同意吗?”
展昭见她十分不快,焦急而苦涩的言道:“大嫂这样说,是折煞熊飞了。大嫂对熊飞恩重如山,熊飞奉养大嫂,是分内之事,难报大嫂恩情之万分之一。大嫂这次来汴梁,又遇上熊飞比武赛事,也未好好孝敬大嫂,熊飞心中,唯有惶恐二字。”
展大嫂叹了一声,站起来,将橱门打开,取出一个包袱皮,又将衣物等一一放在床上,分明是要离开的趋势。展昭慌忙拦住,道:“大嫂,你这是干什么?待展昭将沈晗追回,双双向大嫂请罪。大嫂如今要离开,不是让展昭无地自容吗?”
展大嫂淡淡苦笑道:“熊飞,大嫂这次来汴梁,确实是错了。大嫂办了错事,还有脸呆在这儿吗?”她叹息的望向展昭,又道:“我又怎么向婉罗交代?你已向我挑明要娶沈晗为妻,大嫂能阻止吗?但是婉罗的心意,熊飞不是不晓得。你要去苏州接沈晗,难道要让她在府中傻傻的等?她是痴情的女孩子啊!”
听到展大嫂提到方婉罗,展昭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展大嫂见他不作声,便摇摇头,加紧了收拾衣服的速度,动作里,分明含着气恼。展昭只能涩然道:“待到展昭接回沈晗,再向大嫂赔罪。”
“不用了。”展大嫂淡淡道:“沈姑娘和我也处不来,大嫂也帮不上你们的忙。到时你们成亲,写封信给大嫂,让大嫂知道就成了。”又长叹一声:“熊飞啊,大嫂回常州,也是没脸做人了。”
展昭听她如此说,又跪了下来,眸中皆是痛楚,展大嫂将他扶起,叹道:“熊飞,放心去苏州找沈姑娘吧,不要担心大嫂。大嫂知道你心里是有大嫂的,听兰儿说沈姑娘身体不好,你莫要耽搁了。”
展昭点点头,又向大嫂告辞,走到门口,却见到方婉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