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这样,他不敢对这个姑娘轻易吐露心声。可是,他现在明白,说不说都一样,这个姑娘,只会是他的。这一次,只要撑过去,他就会对她表达心意。但是撑不过,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撑得过?
如果撑不过,也要说,不能给自己和沈晗都留下遗憾。他将另一只手费力的伸出被子外,沈晗忙握住,道:“大哥,是不是想喝水?”
他摇摇头,唇角微微上扬,忍住剧痛,露出温暖的笑容,轻声道:“小鱼儿,这些天,委屈了。”
“不委屈,开心着呢。”沈晗笑道:“去了玉津园,连大象都骑了。大哥,谢谢你。”
“大哥知道……,你一直不放心。”展昭气力不济,很轻的说道。
她沉默着,眼泪欲坠未坠,低声道:“没有不放心。”
展昭微微笑道:“大哥……心里只有你,别的人,走不进。”
这是她第一次从展昭那儿听到的明确的心意,在这静静的夜里,面对着脸色苍白的重伤的展昭,她忽然觉得,眼泪怎么都止不住。都知道展昭沉默内向,也知道展昭什么都放在心里,还知道……。她又是悲伤又是欢喜,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有满满的满满的泪,不停的流。
展昭也看不见她的表情,眉头微蹙,低声道:“小鱼儿?”
“大哥,我心里,很欢喜。说不出的欢喜。”她将脸颊贴在展昭的手掌上,轻轻的轻轻的说:“我在安溪时,已将大哥放在了心里,再也没有旁人啦。”又用手巾为展昭擦去细汗,柔声道:“大哥,你现在别说话,你要说的,小鱼儿都知道。你是想说,大嫂那头,你会说的。但是,要缓一缓,对不对?”
展昭微微点头,道:“小鱼儿……,大嫂……,不容易,展昭,想拖一拖。她爱面子,方姑娘那儿……,不好交代。”
要是展昭好的时候,沈晗必定说,拖到什么时候?但是现在,沈晗只能安慰道:“没事的,大哥,时间久了,展大嫂会明白的。”
但是展大嫂这么固执的人会明白吗?沈晗也实在无把握,她见展昭说了几句话,就十分疲惫,合着双目,烛火映着瘦削的双颊,长长的睫毛映在眼帘上,气息微弱。她忽然心中很是恐慌,大哥为什么挑今夜说呢?为什么好的时候都不说?是不是大哥不好了?她惊慌失措,道:“大哥,你别睡着,你要是讲不动话,就听小鱼儿说好不好?”
展昭颌首,轻声道:“大哥不睡。”
“大哥,你的官服又破了,箱子里也没有几件存货了。下一次,别人发一件官服,你得发十件。我还得拿到裁缝铺子,让他们照做几件,谁让你那么喜欢打架呢?”
展昭隐隐笑道:“傻丫头,官服私做,有罪。”
“那我又要被包大人关起来了。”沈晗笑道:“不过总比被公孙先生逼着缝针好。今天公孙先生不让我练手了,看上去公孙先生还是审时度势的。”
公孙策早已醒了,听见他们两个说悄悄话,只能装睡,现在被沈晗一句话给说的忍俊不禁,不禁笑了起来。
沈晗脸顿时通红,公孙策笑道:“只听见一句话,前面的都没听见。”
又俯身向展昭道:“展护卫,现在感觉怎么样?”
展昭低声道:“还好。”
“该喝药了。”又向沈晗道:“小鱼儿,公孙策又得说了,展护卫现在伤重,你怎么不让他谁呢?公孙策不醒来,你还在叨叨。”
沈晗小声道:“我怕……。”
公孙策一向温文尔雅,但是对沈晗也会教训几句:“你不该怕的偏怕,观察展护卫的体温,脉搏,才是要紧的。”又叹了口气道:“展护卫,你这身体,还撑着听她说话。你们俩,还真是一对冤家。”
沈晗吐了吐舌头,展昭微微笑了笑,皆有些赧然。此时,外面开始下雨。雨声潇潇,昏黄的灯火下,王朝将药送了过来,沈晗接过药碗,用小勺子盛了一勺药,刚要喂展昭,忽然觉得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展昭现在虽然看不见,但是眼神始终是淡淡的柔和,但现在沈晗看他眼神涣散,急忙唤道:“大哥!大哥!”
展昭很费力的点点头,再唤,就没有反应了。公孙策急忙拿出金针,向几个重要穴道刺去,急对沈晗道:“讲话!不停的和他讲!将他唤回来!”
沈晗吓得脸色惨白:“大哥刚才还好好的啊。”
“这伤情瞬息即变,伤得太重了,小鱼儿,快不停的和展护卫讲话!”公孙策急道。
沈晗急得大哭:“大哥,你别刚许我,就反悔啊!”
听到这话,公孙策重重的叹了口气,展忠也哭了起来。展昭奄奄一息的躺着,面如金纸,唇角的血沫不停的流。沈晗忽的想到以前和师父学过,人要是呼吸停了,可以送气进去。她也顾不上羞涩了,俯下身,往展昭嘴里度气。
公孙策急道:“小鱼儿,展护卫现在嘴里有毒的!”
她甩开公孙策的手,不停的度气,大约度了几十口气,同时配合公孙策的金针刺激,展昭才悠悠吐出一口气,却是喉中咯咯有声,沈晗知道有一口血痰堵住了,便用嘴吸了出来,吐到痰盂里。她忽的想到展昭伤口不能转动,但是毒血上涌,不停的有血出来,便以嘴一口口将他口中毒血接了。
足足接了半痰盂的血,展昭方才呼吸稳定,公孙策急道:“小鱼儿,快去漱口!”她站起来,胡乱的漱了漱,又服下一颗清心百花丸,就扑到展昭床前,见他呼吸渐渐平静下来,方重重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