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水色溢于展昭清澈的眼中，随后，克制的隐忍住了，拎过了酒坛，仰首一饮，一半的酒入了口，一半的，湿了衣襟，饮得急，不免呛咳，转首，望着窗外，沈晗紫红色的伤又浮于眼前，还有转动着手腕安慰他的模样，就如一把利刃，刺痛他的心。白玉堂的问话，撕开了他的伤疤，心上结拢的伤口，又在潺潺的流血。那伤口中，有沈晗，有白雪梅，连彩云，还有——杨刚。

白玉堂霍的站起，将手中剑鞘一扬，冷声道：“展昭，你是执法之人，白玉堂什么也不是。此时，白玉堂就去将小鱼儿解救出来，你要带她到天涯海角，还是宁居市井，都随你。”

手腕一紧，却是展昭快如闪电的反手握住他，幽黑的眸中，满是沉郁和悲凉，却亦有着坚毅：“泽琰，切莫冲动，未经审判，不得私放人犯。”

“你——！”白玉堂痛心的咬牙，一翻手腕，挣脱他的束缚，轻身一跃，却见展昭手中剑鞘来挡，两人于小小酒馆腾挪转跃，只见一白一蓝身影，动如狡兔，疾如飞鹰，看得柜台后面的老板眼花缭乱，又是好奇又是惊惧，嘴里直叫唤：“展爷，白爷，请快住手吧，小店经不起折腾啊。”

展昭听得此言，将剑一横，脚步转移间，牢牢锁定唯一的门口，身形坚定，望着白玉堂，白玉堂招数皆给他一一罩住，动弹不得，又气又急，双眉一扬道：“倔猫，此时还想着你的律法，你的脑袋，都让包拯洗过了！大宋的律法，本就不完善，你扪心自问，天下的恶人，且是开封府缉捕得尽的？你开封府三口铡刀，铡尽了天下不公没有？还是作恶的作恶，受欺凌的受欺凌，展昭，你就是将一生奉于这青天，亦不能改变这黑暗世道半分！”

薄唇微抿，随后，一字一句清晰而出：“展昭，就是萤烛之光，也要将面前一方青天照亮。拼却这一腔热血，也要维护展昭所能维护的律法公正。如人人想着自己逍遥自在，天下苍生，哪有甘霖可盼？世世代代，必将永远生活在暗无天日之中。展昭纵不能将世道改变半分，但是多几个展昭，至少能多一丝光明，一丝希望。”

白玉堂冷笑道：“好，展昭，你心怀苍生，那我问你，沈晗是不是苍生中的一个？你今日见她这个模样，你就不心痛？枉你为侠义中人！”

“心痛！展昭会尽自己所能，为她寻找证据。但是你私放于她，你让她下面的路怎么走？难道从此躲躲藏藏，被到处通缉，过着见不得人的日子？”

“证据，你太相信证据，二审已有证据，怎么样？皇帝一句话，案子还是重来，你现在要找什么证据？你要找的证据，永远都找不到，在案子未宣判前，张荣祖站不起来！”

“展昭盯着他一生一世，展昭不信，他会一生一世不站起来！”展昭两颊抽动，浓眉下的双眼，满是坚定和沉痛。

“你——！”白玉堂简直被他气得语塞，天下怎么有这么固执倔强的人，这个人的骨子里，是什么做的？他缓口气，道：“他十年八年不站起来呢？沈晗是张贵妃盯上的人，会判得少吗？她的青春，将在牢中度过，即使将来案情大白于天下，又有什么意思？她最好的时光已经过去了！”

“她关一日，展昭相陪一日。她要是被流放到天涯海角，展昭，也必将一生相陪。”

白玉堂无话可说，久久的，才无奈道：“为了你守护的律法，你要将她奉上祭坛不成？展昭啊展昭，沈晗遇上你，是她命中的劫数。你就不怕她将来怨你？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