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哭得满脸是泪的模样，展昭又是心痛又感可笑，薄唇微微上弯，暖暖笑道：“小鱼儿，你什么时候学会读心术了？”

虽带着泪，但沈晗依旧口齿伶俐马上反驳道：“别人的心不会读，大哥的心我就读得出！”

话一出口，立刻就感觉不对。羞涩的晕红，恍似霞光一片，染红了双颊，和薄薄的耳朵，直到脖子根后也是一片霞色。沈晗不胜娇羞的低下头，下巴搁在膝盖上，目光躲闪的看着地面，手指在地面上来回的无意识的划着，掩盖那剧烈的心跳。

这样的感觉，就像春风吹开了花，虽是暗无天日的牢中，但恍惚有花朵一朵一朵的开，满是温馨和甜蜜。那样的感觉，在展昭的生命中，曾经出现过一次。那是春雨潺潺，竹亭中，穿着绿色衣衫的秀美女子，吹气如兰，亭亭如花，将手中雨伞盈盈赠与他手。那时，他也听见心中的花，开放了。

时隔五年，那女子早已离去。“相遇赠伞，本就注定分离”。这带着眼泪和鲜血的轻柔话语，每一在梦中，出现在他耳边，都有锥心之痛。这些年，他早已把儿女情长隔绝，一心扑在工作之上，可是为什么，这姑娘又把心头那隐藏的最深的感情，一点点的吹开，一点点的复苏？看着这晕红满颊，眼中犹挂着晶莹泪水的姑娘，同样的，有一阵满满的柔情，从展昭的心头泛起，像是有最温柔的风，从江南幽蓝清澈的湖水上拂过，金色的阳光，宝石一样的闪烁在湖面上。这静谧的美好的柔情，在他擒凶缉盗的生涯中，如此的难得珍贵。这美丽可爱的姑娘，亦是他要极力爱护的一缕清香。

两人都静默无言，亦不知要说什么好，都觉得时光过得那么慢又那么快，仿佛滴漏声声，一滴滴都含着午后花开一般的旖旎和清香，又似幽谷的清泉，潺潺的流过，两岸的芬芳，和在晴光之中，是一水的波光云影。沈晗回过头来，蓦然和展昭四目相对，两人都有赧然，但不觉的，又相视一笑。

绕了这么个曲折的弯子，展昭才略略明白她的意思，缓缓的解释道：“小鱼儿，你到了汴梁，确实受了不少的累。上一次的重伤，大哥每每想起，总觉得对你不住。那一刀，就像是为展昭挨的……。”

“我愿意！”沈晗马上道：“如那一刀真的是为大哥挡下的，挨一百刀我都是愿意的。”她又垂下双眸，轻声道：“我怕的是，给大哥添麻烦。大哥，我总是管不住自己，大哥说的对，我的心性太活，太容易惹来事端。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也许，也许离开是明智的做法。”

展昭温润的一笑，柔声道：“如你是这样的想法，那大哥便不允你离开。”

沈晗漆黑的明眸中闪过一丝深深的笑意，但很快，又有一丝惘然的惆怅。她也不知这种失落的感觉从何而来，那么轻轻的轻轻的拂上她心头，她略有些迷茫的微微一笑，轻声唤道：“大哥。”

展昭温柔的望着她，挺秀的眉峰微微扬起，在等待着她的话语。但她什么也没说，她羞涩的，将头慢慢侧了过去，靠在了展昭的肩头。宽阔而温暖的肩头，给了她无可比拟的信赖与安全，她轻轻阖上双眼，唇间的声音如紫燕的呢喃，梦一般的细声道：“大哥。”

展昭伸出手，将她单薄的肩头揽住，垂目柔情的注视着她。玄色官帽上的红色璎珞低低垂在她的眼前，她莞尔一笑，纤细的手指轻轻抚弄那细细的红绳，感觉着指间丝质的触感，又宁静的抬头，接触到展昭的目光，安怡湛然的笑容，如皎洁的月色，从她的明眸间盈盈的流动，她复又低下头去，依旧细细抚弄红色细绳，午后的牢房，光线暗淡，但是她却看到庭院春深，荼蘼花开。

“云姐，我们不能再指黑为白了，沈姑娘对我有恩，我却昧着良心说谎，半夜醒来，那负疚的感觉总是折磨得我难以再次入睡。我自问自己，虽是风尘女子，过的是卖笑生涯，但这么多年，自认良心还是清白的。可是，这一次，却把自己的良心出卖给魔鬼，云姐，我们是要下地狱的！”在云丹的房里，嫣然激动的说道。

云丹无力的说道：“我何尝愿意？但是，我们没有法子，一点法子也没有。欠展大人和沈姑娘的恩情，我们只有来世再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