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晗看到他紧蹙的眉,明白他心中焦忧,心肠立刻就软了,她自己受多少委屈也是不要紧的,但是最见不得的,就是展昭有丝毫的伤痛。她旋即浮上笑容,笑道:“大哥,其实坐牢就坐牢吧,我也没怕到哪儿。嗯,住过了很多地方,倒是没住过牢房,只当是人生的一次游历罢了。大哥,你再把我房里的话本小说取来,那些小说,我平时也静不下心来看,这一次,也没别的事好做,只能看书了。还有,大哥平常总让我看些大学中庸,我嫌它们枯燥,看不进去。这次,大哥也帮我取来。再有些诗词歌赋,大哥,也别忘了拿喔。嗯,这下子等坐牢出来,我的学问也大大增加了。大哥,这样一说,坐牢也不是坏事,对不对?”
她双眸乌黑明亮,笑容温软,活脱脱又是平常那个快乐的姑娘。看她如此,展昭也宽慰不少,这姑娘性子豁达,胸襟宽广,旁人也会轻松不少。如她今日得知要坐牢,就愁苦悲啼,展昭的压力也会陡增。此时展昭微微一笑,道:“好,人在逆境之中,正可养其浩然之气。小鱼儿,难得你想得开,大哥也安慰不少。”
八
不出所料,云丹果然也全盘否定,案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包拯只能宣布退堂,将沈晗暂时收监。吴玉媚当然不服,嚷着包拯偏袒,但是包拯明确告诉她,定罪事关一个人的前途身家,需相当慎重,但凭一审,不能结案。
这是沈晗第一次见识了开封府的大牢。相对别的监狱来说,开封府的大牢还算是干净整洁,只是,总有潮湿闷热,和一丝冰凉的阴森之意。女牢牢头丁婆,面相刻薄,吊梢眼,高颧骨,薄嘴唇,多年的牢头生涯使她无论说话的语气,还是神情,都有几分凶悍,其实内心倒也并不是十分凶恶。相反,在表面的凶狠中,倒是还有几分同情和柔软的心肠。
看沈晗是展昭带来的,又听沈晗唤展昭“大哥”,她便明白两人关系不同寻常,便满脸堆笑道:“展大人,您放心,沈姑娘到了这儿,我会关照她的。哎呦,这么一个标致的姑娘,能有多大的罪过,和这些不是杀人的,就是通奸的女犯关在一起,真是可怜了。”
沈晗一听要和杀人犯关在一起,立刻怯了,她还当这里是一人一间,就好比在开封府的房间一样。她顿时望向展昭,目光中满是惊慌,哀声道:“大哥,我不要和杀人犯关在一起!大哥,大哥!”
她此时双目中满是慌乱之色,毕竟年轻单纯,在展昭的安慰鼓励下,好歹把堂审挨了过来。此刻见到监狱的阴森之状,已经有些腿发软了,又听说要和杀人犯关在一起,更是心惊肉跳,知道坐牢展昭又不能陪她,那便是六神无主,紧紧拽住展昭胳膊,不断哀求。
展昭横出左手,做了个安慰的姿势,然后问道:“丁婆,没有单间了吗?”
“展大人,实在是没法子。开封府的女牢,就那么几间,您也知道,平时十来个挤一挤的都有,谁让现在人心不古呢?我实在找不出单间了啊。这样吧,有一个谋杀亲夫的女犯……。”
丁婆话还没说完,沈晗便急了,拉着展昭的袖子,乞求道:“大哥,大哥咱们回去吧,不在这儿了,你把我关在房间里也是一样的。你再把窗锁了,再钉上木条,再派张龙赵虎看着我,就好比是个牢房一样,对不对?”
展昭还未答话,丁婆立即笑道:“沈姑娘别怕,你听我把话说完。那个女犯虽犯下重罪,但是大家闺秀出身,人极是温文尔雅,每日就是蜷缩在角落,不说话而已,绝不会伤害你的。也是个可怜人,她丈夫是个纨绔子弟,不但赌钱,□□,还毒打于她,她是忍无可忍,才一刀刺死丈夫。沈姑娘,你要是不和李映寒呆在一室,那别的女犯可都是市井粗野之徒,为了一点小事,怎么欺负你的都有。”她又加重了语气,颌下一个黑痣在昏暗的光线下抖动不已,道:“不要说展大人忙于公事,不可能时时护着你,就是丁婆有心罩着你,怎么可能十二个时辰都照顾得到呢?那些女犯可是阴毒得很,一个眼错不到,就会使着想都想不到的法子折磨你。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听她这么说,沈晗忙把头点得鸡啄米一样,道:“那我和杀人犯关在一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