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展昭的康复过程中,沈晗事事亲力亲为,不肯假手他人。她实在被吓怕了,这一个月中,受到的惊吓,恐惧,焦虑,痛苦,其实远远的超过了她的承受能力,她都不知自己哪来的毅力和信心能够撑得下去。现在的她,依旧把神经绷得极紧,时时守在展昭的床头,任是展昭怎么劝说也不肯安心休息,最多是和衣伏在床头小憩片刻,马上又被惊醒,就如一只受惊的小鸟一般,时时睁大黑亮的眼睛,不能放松一点。
谁都看出了这姑娘的憔悴,单薄,瘦得就像一个薄薄的纸人儿,仿佛吹一口气就能飘走。但是谁都不能把她在展昭的床头劝走,哪怕一小会儿也不行。慕容霜的七贴药下去,展昭的毒伤几乎清除殆尽,余下的,就是慢慢康复。他已能下床行走了,但是沈晗坚持不允许,一定要他卧床休息,展昭只能顺着她。
开封府的人从没见到展昭如此的听话。展昭虽然温厚宽和,但是亦是峭冷峻拔的。这么多年来,身处庙堂多年,性格越发的清冷隐忍,很难见他初入仕时意气风发的笑容。可他在沈晗面前,温柔的一面全部绽放,他变得像个孩子一样,柔顺的任着沈晗照顾,沈晗到哪里,他的目光也转到哪里。心莲送药进去时,看见沈晗趴在床头睡着了,展昭正在为她披着衣裳,看见心莲进来,微微一笑,走过来接过药,轻声道:“有劳心莲姑娘。”
“展大人,您怎么起来了?”心莲微微讶异。
“展某早就无碍,”展昭微笑道:“只是小鱼儿不放心,也只能趁她睡着时活动活动筋骨。”说这话时,展昭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对沈晗的爱怜。
“小鱼儿可不容易。”心莲叹道:“这一次,可真是难为她了,让她多睡睡吧。”
心莲悄声走了出去,展昭坐在桌边喝了药,又悄然回到床边,沈晗犹睡得正酣,一缕发丝静静的垂下,头枕在臂弯间,双手交叉,十指在明亮的光线下清晰的映出了受伤的血痂。展昭心痛的看了很久,又见她露出的胳膊上,亦都是深深浅浅的血痕。他紧紧抿着嘴,眉间又紧蹙起来,许久,为她轻轻把那一缕垂下的发丝掠到耳后,这个轻微的动作把她惊醒了,她猛的睁开眼睛,惶然道:“大哥!大哥!”
“大哥在这儿。”展昭温柔道:“晗晗,再睡一会儿,大哥就在你身边。”
“大哥,你怎么起来了?”她有些微微不快,嗔道:“快点躺下来。”
展昭和言微笑道:“大哥躺了这么久,骨头都要生锈了。练武之人,内力深厚,恢复起来很快的。倒是你,晗晗,这么多日子的奔波焦虑,这几日又没好好吃好好睡,来,到床上躺一会儿。”
“我没事。”她站起来,确实感觉头晕目眩,瞬间,立刻站定,看到桌上的空药碗,笑道:“大哥把药喝完啦,我去厨房帮大哥把粥取来。”
走出房门已经觉得很不对劲,一步步踏下去都是软的,她赶紧扶住路旁的香樟树,又站定一会儿,稍稍恢复了一些,便向厨房走去。
马大嫂正把粥装在瓦罐里,看到沈晗进来,笑道:“给展大人熬的鱼粥,刚刚好,小鱼儿,你来得还真巧。”
沈晗接过,甜甜笑道:“多谢大嫂。”
就着日光,马大嫂看到她脸色异常苍白,眼窝深陷,倒是有些不放心,蹙眉问道:“小鱼儿,你有没有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