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的阖了会儿眼,复又睁开,低声道:“春妮,去把大人请来。”
十年的时光,好像只是瞬间。
十年前,那意气风发,神色中总是带着孩子气的赧然的少年初入公门,还时常不惯于这身官服的拘束,不时的,要以“南侠”的思路解决问题,那急躁之心,还往往跃于眉间。
十年中,他渐渐成长为时时以律法为准则,不被情感和江湖义气所左右的淡定坚毅的青年,但是,热血和豪情从未改变,出生入死,为国家天下,一肩担起责任道义,属于自己的真的不多,不多。
握着那双修长微凉的手,包拯,不禁泪湿双眸,引他入仕,是错还是对?
“大人爱护属下,展昭视大人为父母。大人为属下承担,展昭耿记心内。此案不破,真凶未定,展昭愿曝尸荒郊,无颜再见大人。”
“大人怎么舍得他们,又怎么忍心弃展昭而去,如果大人决心要走,展昭跟大人天涯相随,生死与共!”
“属下本是江湖布衣,蒙大人赏识,蒙圣上恩宠,得以进身仕途,多年来,属下跟随大人左右,何者为公,何者为私,岂会不知,我懂,朝廷律法不得不尊,受人点滴也不得不报,公而忘私,则展昭无情,因私害公,则展昭不为,在公私两难之际,展昭只有先放人以报恩,再抓人以奉公。”
“大人在此,我怎能安心突围!属下不能舍大人而去!”
展昭的话不多,宦海沉浮,性格越发稳重,这几句话真情流露,让包拯有时想起,还是铭感五内,感叹不已。
“大人,属下不能再护卫大人了。”苍白瘦削的脸颊上,目光依然明澈,这么多年,看尽世态,心上却未蒙尘半分,依旧是那颗柔软炽热的初心。
“展护卫安心歇息,切莫多思。”
展昭宁静微笑了一下,道:“大人,殿前司天武军都虞候刘磊与属下相交多年,为人忠厚机灵,大人可奏明圣上,请他代替属下之职。”
“别说了!”包拯转过头去,强行咽下即将流出的热泪,随后稳定一下情绪,凝重而又缓慢道:“本府,只需要展昭做本府的左右手。”
展昭双眸亦微湿:“大人——。”
“展护卫,安心养病,别的不要考虑。”包拯和言道:“小鱼儿姑娘单身一人去了千里之外,为的就是求到解药。无论能否求到,展护卫都要顾念到她一片真挚之情和热爱之心,不要让她失落失望。”
不要让她失落失望。展昭忆起沈晗临别前的话:“大哥,你一定要坚持,一定要等到晗晗回来!你答应晗晗,一定!一定!”
答应她的,恐怕又要食言,但是想到她回来时那满腔希望顿成泡影的悲伤欲绝,展昭的心就像锥子刺入的一般疼痛。坚持,用尽所有的力量,意志,一定要撑到她回来的那一日。纵然不能再给她温暖的怀抱,至少,还能有温暖的眸光,和一句切切的嘱咐——让她好好的活下去。